155立后(1 / 2)

嬿婉及良时 初云之初 1695 字 2023-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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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熙如此言语时,内殿里诸多宗亲正在低声寒暄,承安也在低头自酌自饮,这话音一落地,便生了转瞬安谧,随即方才恢复。

皇族中人,也许是世间对于权利更迭最敏感的一群人,也最懂得趋利避害。

今上登基的前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默契的闭上嘴,将一切都掩埋在那日的夜幕中,从此半字不提。

等承熙慢慢坐稳皇位后,宗亲们也心照不宣的疏远了楚王府,借此避免将来可能会有的血腥清洗。

所以当圣上在年夜宫宴里,表示愿与楚王共饮时,他们才这样诧异。

承安心里其实也有些讶异,只是心思沉稳,习惯性的将一切掩在温和外表之下,起身施礼,他轻轻道:“圣上恩赐,是臣下所幸。”

许是这场宫宴太过耗费功夫,承熙神情淡淡,眼下尤且有些青黑之色,却还是吩咐人将酒盏送过去,交与承安。

承安想也不想,便将它端起,一饮而尽。

内殿里的人仍旧在说话,只是有意无意的,却将目光落到承安身上去,等待三息之后,见到他平安无事,或者是吐出一口黑血,倒地不起。

唯有锦书眉眼低垂,为自己斟一杯酒,缓缓饮下。

三息很快过去,四息、五息、六息,承安依旧无恙,内殿众人便默契的将自己视线挪开,继续方才未竟的话题。

承熙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方才只是忽然起意,兴之所至,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这会儿兴致散了,便如同之前一般淡漠,瞧不出半分异色。

锦书心知他已经有所松动,此次与承安共饮,更是表态,然而见他如此,心中原本该有的心思却被冲淡,只有浅浅的涩然与无奈。

她没有去看承安,承安也没看她,承熙更没有打量过他们二人神情。

热闹欢腾的宫宴,似乎与他们三人无关,一片欢声笑语中,自成一方天地。

承安第一次见到承熙时,他才刚刚降生不久,软绵绵的一团,躺在塌上,合眼睡得安详。

锦书刚刚生产完,面容尤有几分憔悴,先帝坐在床边守着他们母子,一家三口,当真圆满。

那个时候,他不是不嫉妒的。

可他也没对那个软软的,看见他会笑的胖娃娃生过什么坏心。

他那么小,那么软,会要他抱,会追着他喊哥哥,他是真心将他视为弟弟的。

更不必说,他是她的孩子,骨肉至亲。

他们三人的结局,承安曾想过无数次,但从没想到,胜利会来的这样顺畅,然而得到这结果,却并不使得他满心畅然,只余欢畅。

他有多欢喜,承熙便有多难过。

不知为什么,明明心愿达成,应该高兴的,可到最后,他却有些笑不出了。

他该同承熙道谢,也该同他致歉,真心实意的。

宫宴散了,宗亲们纷纷起身告退,锦书正吩咐人去送,却听身侧承熙低声叫了一句:“母后。”

待她回过身去,他方才轻轻道:“我们一起走走吧。”

锦书将他眼底伤怀之意看的分明,暗暗叹口气,去握他手,果然有些凉。

自一侧内侍手中接了大氅,她亲手为他穿上,温柔端详一会儿,道:“走吧。”

今夜十分安谧,寂寂无声,前几日新落了一场雪,人踩上去,软绵绵的。

宫灯上贴了红纸,在雪地上留下一痕红影,隐约有些刺目。

示意内侍宫人们远远跟着,他们母子俩挽着手缓缓前行,走到一处时,承熙忽的停下了。

“母后,”不知过了多久,承熙方才开口:“你还记得这儿吗?”

“记得的。”锦书道。

怎么会不记得呢。

去岁此时,她便在此地遇上承安,同他纠缠,甚至于拔出匕首,刺伤了他。

她有些感慨:“原来你看见了。”

“嗯。”承熙低下头,随意踢了踢脚下积雪,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时我诧异极了,又惊又怒,见母后无恙,未曾受伤,唯恐自己突然出现,使得母后窘迫,便悄悄离去,回甘露殿了。”

思及前事,他语气中有些笑意,总算是像个这年纪的孩子了。

“那天晚上,母后回宫后又去看我,我其实没有睡着,”他道:“只是怕被你看出来,勉强装睡罢了。”

锦书对那夜倒还有些印象,摇头失笑起来:“你呀。”

“那时候我便知楚王兄于母后有意,但母后无心,虽然恨他,却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可没想到……”

他低下头,有些自嘲:“没过多久,母后却因他的救命之恩,而动心了。”

锦书之所以对承安心软,当然不是因为那场救命之恩。

或者说,绝不仅仅是因为那场救命之恩,可内里情由如何,她也无法出口。

叫她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