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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入夜,乾清宫侧殿灯火通明。宫娥将一盘盘精致又美味的菜肴摆上桌,规行矩步不出一丝声响。
伴驾的淑妃用公筷夹一片开水白菜:“最近秋干物燥,皇上多吃点清淡的。”
庆隆帝皱眉,他无.肉不欢。常人顿顿吃肉都会腻,但他生来是皇子,不当皇子后又成皇帝,自有人变着花样给他做肉菜,保证他一辈子都吃不腻。
“淑妃不必费心,昨日太医还给朕请过平安脉。”
“皇上。”
淑妃声音依旧柔和,握着筷子的手也依旧强硬。
庆隆帝无可奈何:“朕吃。”
开水白菜是用吊好的高汤煮熟,入口味道并没有想象中差。庆隆帝咽下去,想到昨日太医号脉时隐晦地提过,要他适当用些蔬菜。
他也知道要膳食平衡,可坐到他这位置,想随心所欲实在是太简单了。尤其是随着他登基多年积威日重,现在后.宫敢“忠言逆耳”的也就剩一个淑妃。
“哎,幸好有爱妃在身边,不然朕这饭指不定吃什么样。”
淑妃被庆隆帝那声“爱妃”叫的起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住她笑道:“宫中不知有多少人关心皇上,我这只是做个本分。”
“他们?”
庆隆帝冷笑,几个高位妃嫔全都在为儿子争。那些进宫时日短,鲜嫩的新人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但见识又怎么能跟淑妃比。
“阿怡从宫外带进来的粉真不错,淑妃这样,倒让朕想起你初进宫时的模样。说来朕今日还接到封有意思的折子。”
淑妃给自己夹一块开水白菜,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的听着。这么多年下来她有数,庆隆帝既然开口了,她不问他也会继续说。
“有人看朕钦点的镇抚不顺眼,放出幽州的瓦剌俘虏,假装马贼半路刺杀。”
淑妃面露惊愕:“这……”
她知道庆隆帝这样说,证明人还没死。但万一伤了呢?本朝选官,除去皇帝特殊爱好喜欢字迹有风骨的人外,最重要的便是容貌。后面这一条,是打越太.祖那会传下来的,多年下来基本成了朱姓皇族祖训。其貌不扬之人,做个外放的四品官已经是极致,想再进一步立足早朝那根本不可能。
韦相后人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她那文史侯府年事已高的娘尤为关注。刀剑无眼,万一晏衡脸上被人来一刀,或者被人砍断个胳膊腿,那这官几乎就做到头了。她无所谓,顶多感伤一会;但娘上了年纪,对有些事执念特别深,她总念叨着班家对不住韦相,要让她知道这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晏衡娶的媳妇是个能干的,一个人三两下解决了领头的马贼。”
这应该是没事吧,淑妃感慨道:“听起来可真是凶险。”
“凶险?依朕看,有些人分明是想分茅裂土。马上近中秋,草原上的猎物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朕上次秋闱,算算好像过去十年了。厚熙、阿怡,还有那些小一点的孩子也都没出过京城,是时候带他们去看看了。”
淑妃并没有劝谏,她知道帝王出巡劳民伤财,可现在的大越国库充足,也不是花不起。而且最重要的是,皇上去西北走一圈,当地蒙古人感沐圣恩,也有利于西北安定。
更何况,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能跟去开阔下视野。读万卷书,终归不如行万里路。
“那我先代厚熙和阿怡谢过他们父皇。”
见淑妃也赞同,本就极有谱的庆隆帝,心下更是多了一层保障。就像自家精工细作的产品通过欧盟检验时的心情一样,明明有自信,但这样更安心。
面容舒展,他也来了打趣的兴头:“爱妃替厚熙和阿怡谢过了,那你自己打算如何谢朕?”
她……也跟着去?
淑妃摸摸自己半老徐娘的脸,她本以为有厚熙和阿怡占了圣眷,自己这次大多要留守宫中。可现在,瞧着庆隆帝认真的神色,她罕见地呆滞了。
庆隆帝开怀大笑:“朕方才说错了,爱妃现在,才像刚入宫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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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随着夜幕降临,赶在宵禁之前,卫嫤与晏衡终于赶到了凉州城。
凉州城驻地于武威郡,离西边的酒泉郡还有一天距离。今天想赶回去是不可能,众人只能临时在城内找间客栈住下。
马车赶进客栈后院,卫嫤领着一行人上楼。即便要了客栈内最好的几间天字号房,打开房门后她还是震撼了下。
桌椅板凳虽然样式简单,但胳膊腿俱全,能够正常使用。但平常用惯了干净东西的她,还是眼尖地看到了木头缝隙中的泥。桌子上一套茶壶,打开茶壶盖,不说壶身里面的茶垢,单壶盖与户□□界处,都因太黄而有些发黑。
谷雨满脸嫌弃:“夫人怎么能用这样的东西,大人也真是,明明有府衙可以住。”
边抱怨着她边往床边走去,摸到被子后她尖叫出声:“天啊,竟然是湿的。夫人,这可是西北,来这一路上咱们每人捧个水壶,一时辰一壶水,不然嗓子都干得冒烟。就这样被子还是湿的,这得几年没晒了。”
随着谷雨的碎碎念,一个与京城完全不同的凉州,完整地展现在一行主仆面前。这里干旱、落后,乍看上去与京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谷雨。”
卫嫤喝止住谷雨,就见天字号房门口,掌柜娘子抱着崭新的被褥,满脸尴尬地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掌柜娘子莫要介意,我家丫鬟向来嘴上不饶人,乍来西北她有些水土不服,一上火性子有些暴躁。”
她脸上满是歉意,说出的话也十足真诚。但听完后掌柜娘子却更尴尬了,她连连摇头道歉。
“没弄干净本来就是俺不是,俺当家的开家小店,平常净是些粗汉子上门,实在没想到大人和夫人会来。这是俺家娃要成亲,入了秋刚做的新被子,夫人您将就着先用着,俺这就给你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