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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草原上,被暂时清理出来的平地中,四人坐在羊毛地毯上,腿上盖着细棉布绣花布巾,围着煎饼专用的平底锅开始烧烤。
晏衡承担了主厨任务,肉片沾上油,被火烤的焦香,蔬菜片穿成串,几乎被烤出薯片的酥脆。每烤好一点,他都假公济私,将最大块成色最好的夹到卫嫤跟前盘子里。卫嫤拿着筷子,撒点孜然粉,吃得不亦乐乎。
阿罗沾上辣椒面,期待地看着锅中肉。眼睁睁看着肉颜色变淡,发出扑鼻的香味,然后被夹子夹着放到对面盘子里,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哀嚎。
“我的肉!”
“阿罗想吃?”
卫嫤撒好孜然粉,用筷子夹起来,递道阿罗跟前,口型引导着:“张嘴,啊……”
阿罗张大嘴,期待地看着色泽金黄的大片烤肉。
在烤肉几乎要碰到她嘴唇之时,卫嫤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身体前倾手腕飞速往后退,晾得不冷不热的一大块肉,被她一口塞进嘴里。
咀嚼后她故意砸吧着嘴:“好好吃。”
“你,我跟你拼了。”
拿起盖在腿上的布巾,阿罗团一团就朝她扔过来。卫嫤也不躲,空手接住布巾,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
“故意放水穿串都赢不了我的人,没资格吃大片的肉。”
阿罗瞪大眼,拿起菜刀挽个刀花:“手巧有什么了不起,连个刀花都挽不好。”
卫嫤瞪一眼晏衡:“不就是挽个刀花?今天下午我就能学会。至于手巧这种天赋,没有就是没有。而我有,我就是了不起。”
“受不了了,吃我一记旋风掌。”
卫嫤不闪不避,单手轻松接过她挥舞过来的拳头:“就你这软塌塌的还好意思叫旋风掌……我看棉花掌还差不多。”
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卫嫤没防备阿罗空着的另一只手袭向她的腰。痒痒肉挠起来,顿时她举手投降:“还是九阴白骨爪厉害,哈哈哈,痒死我了。好了我投降,下片肉给你。都给你,使劲吃,吃胖死。”
收回手,阿罗掐着纤细的腰肢,不屑道:“我可是无辣不欢,谁稀罕你那洒了孜然的肉。”
卫嫤瞥一眼调料盒,她吃不了太多辣,一整盒辣椒面到现在几乎没动:“孜然怎么了?你是凉州人还是巴蜀人,这么爱吃辣。”
“孜然没味,辣椒才够味。”
这是辣党和孜然党神圣的斗争,她绝对不能输。嚼两口藏在腮帮子里的肉,她快速咽下去,口齿清晰地反击:“孜然价比黄金,辣椒拍马也比不上,这就叫一分钱一分货。”
阿罗词穷,见对面卫嫤笑得得意,她再次使出九阴白骨爪。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喂。不行了,哈哈,痒死我了。”
“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能武力镇压就别浪费嘴皮子。就跟大越和瓦剌一样,吵多少回,都不如实打实打一场来得实在。”
阿罗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这下轮到卫嫤词穷,痒痒肉一直在挠,她笑声越来越大。这一笑,赶走了这些时日以来的所有烦闷,即将到来的幽州觐见,似乎也算不上多大的烦恼。
阿罗这种一根筋的性自主真好,呆在她身边的人,会不知不觉忘却烦恼,只想跟她一样做单细胞生物。
脸上笑容越发真挚,卫嫤看向晏衡。一直忙着烤肉的他,不知何时早已放下翻肉的夹子,双眼晶亮地看着她。四目相对间,他眼中是同样的轻松。不仅是他,在他身后不远处其他官员家一边做午膳,一边闻着他们烤肉的香味流口水。这会听着他们的笑声,也跟着露出愉悦的笑容。
一整圈人,不论主仆全都露出一口或黄或白的牙齿,笑得十分开怀。
气氛正好,猝不及防从远处传来沙哑的斥责声。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闹腾,成何体统。”
卫嫤朝声音来源看去,就见钱同知扶着钱老夫人朝这边走过来。钱老夫人眉头皱起,鼻翼本就深的法令纹,这会更是能几乎夹死苍蝇。
“他们怎么来了?”
疑惑地问着,卫嫤看向钱夫人与阿罗。这会两人脸上已不复方才欢愉,神色间是明晃晃的厌恶。
收起布巾叠两下,随意地放在羊毛毯子上,钱夫人起身,脸上满是歉意:“可能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等她说完,钱老夫人已经冲到跟前:“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劳动镇抚大人亲自下厨。”
训斥完儿媳妇和孙女,面对晏衡和卫嫤,钱老夫人完全换上了另一外一种神色。眉头皱起,她如一位孩子做错事上门赔礼道歉的家长,脸上全是懊丧。
“晏大人、晏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老身这儿媳妇不太懂事,竟然让晏大人亲自动手下厨。都是老身没管教好,老身在这给大人和夫人赔个不是。”
说完她微微欠身,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满是歉意。
好聪明的钱老夫人!卫嫤感慨道。
君子远庖厨是大越所有人的共识,而算起来她与钱夫人只见了三面,前两面更是几乎没什么交流。虽然她曾帮钱夫人查过药方,但阿罗给她药渣时钱老夫人并不在场,此事她并不知情。在钱老夫人角度,她与钱夫人纯粹是点头之交。
作为长辈,婆婆训斥媳妇天经地义。更何况现在媳妇犯下滔天大错,她竟然让一个官职比钱同知还要大的镇抚大人亲自下厨,忙活着招待他们。站在一般人的角度,这种事肯定不能容忍,她作为镇抚夫人肯定是有些生气,但碍于情面不想说出来。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钱老夫人可是难得的明白事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