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便见摩肩擦踵,几乎水泄不通,不知多少人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更有多者,由于身份或者来的晚了,无法凑前,便在居所都城馆舍之内,花钱托人打探消息,听听当天那些大德都讲了什么。
一时街头巷尾,皆在谈论,茶余饭后,吐沫横飞,犹如身临之兴奋。
可是热闹久了,却无一人登台发问,只因百年教化,天下已无疑心。
于是,只好由几位大德轮流宣讲,以示小西天不密真法之意。
这一讲,一连便讲了三日。
讲到最后一日,已近收尾,红衣主持之人遍观几位高僧脸色,见皆露出倦意,便知机上前道:
“诸位大师辛苦了,难得这三日盛况空前,天下受教化良多,想必天主大人亦能感慰。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即便盛筵也总有收场之时,何妨就请普善大师以作结示,座下也好皆大欢喜,散如来云。”
“嗯”
当中蓝紫袈裟、头光如霜的普善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顿了一顿,才微抬起头,环视下方人众,沉而不凝的声音已经缓缓吐出。
“自天主临,至德不再渺茫,三界阴阳皆得统摄,此乃我人族大幸,万灵之大幸”
“未必吧”
下方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忽然被这一语炸开,刹那间惊得星散潮涌,百丈之外,露出一片空地,
空地之中,留下一人,独立阶下。
那人望着一脸惊愕的普善,从容道:
“我看,未必吧”
第五百四十一章缘离缘聚
普善定了定神,细观此人。
只见阶下人一身青衣,书生打扮。
年纪不过二三十许,一双湛然双目却沉渊似海,与其对视间,普善的心头不由一悸。
“你是何人”
普善尽量不使语音颤抖。
一照面他已忘记了此人的容貌,只记住了那深邃眼神。
心中已暗自警惕来人是个高手。
出现今日的情况,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说好的法会辩法,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好起身直接动手。
即便此人是个外道,只要对方没有先动手,他就要尽量以理服人。
“我嘛”
那人嘴角漾起一丝弧度。
“我是谁并不重要。”
说罢轻轻一顿,环视当场。
“今日是来论法的,天下人天下眼,当摒弃身份门户。若我被大师说服,小西天度人之法,必令众生愈加信服,我也不介意改换门庭,入了你这空门。”
“哦那感情好。”
普善心下稍安这人是个讲道理的。
只要不是打打杀杀,闹的不好收场,那就好办。
能当庭布法,辩论正是他的擅长。
“施主不知有何疑虑,可当众讲出,我或许也能辩答一二。”
“正有所问。”
来人再度一笑。
这轻轻一笑,却如一撞钟重锤,狠狠落在普善的心头,令他的心蓦地一收。
“敢问大师,小西天让世人供奉瞻拜,世人又得到了什么”
“正法呀。”
普善忽然乐了。
这个问题,他宣扬了无数次,此人当众问出,难道是天主暗中安排的插曲吗。
普善不慌不忙,接着说道。
“奉我小西天,能得正法,能得神通,能获解脱,体大自在。”
“是嘛”
那人眼中忽然精芒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只见他忽然昂首,环视四周人众,扬声道:
“闭关岁久,初回尘世。我却知小西天混淆众听已有百年。座下诸位,你们信奉修持,虔诚无二者,不在少数,天下菁英何其多,荟萃于此,不乏神通具足者。我便问问你们,你们当中可有一人,痛彻正法,了悟自在的”
“这”
片刻的安静之后,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偌大会场,顿时嘈杂了起来。
不过嘈杂之后,彼此对视摇头,复又沉默。
又等了片刻,那人这才转回双眼,灼灼盯向普善。
那目光,不言已自问。
“这个或是他们修持不够,定力不足所致。”
普善心中悄悄一紧,忽然否定了对方是同门的想法。
听到此言,来人笑了。
这一笑,如三春霁雪,如旭日轻拂。
“那好,既然别人不成,那普善大师你总是成的吧你,你呢”
“我我”
听到这话,普善额头已然沁出细细汗珠。
这话他不敢认,可又无从驳。
等了又等,见普善无言以对,下方众人目中已泛起深思,来人才继续负手悠悠道。
“若有一珍,此物有人说真实不虚,普告众人。可说此话那人,自己也未见过摸过,便笃笃如凿,传之如有,那么我问诸位,这人是个什么人”
听到来人发问,四下又是一阵微微熙攘,但百千万人,当中或有人心有所疑,却顾虑地望向台上小西天的三位大师,和大师们身后耸立如石的数十位教众高手,不敢出声。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忽然一个清脆稚弱的童音,打破了会场的平静。
“骗子。”
一语既出,座下诸人,如一道霹雳炸在心田。纷纷惊讶后退,只留下一个手足无措的宫廷贵妇,和她怀中抱着的三岁女童。
观其座次,当时赵国新封的出云公主,和她的贵妃母亲。
听小西天盛事普法,不远百万里,也来凑个热闹。
那女童见天下目光汇聚向自己,不止普善,还有那发问之人。
心中忽然有些怕羞,低下头去。
但腼腆的脸色稍纵即逝,旋而又抬起如玉般晶莹的小脸,倔强地环视诸人,也迎向那人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这样的人,就是骗子”
又是一阵骚动。
普善和旁边几位大师的脸色阴晴不定,不好对一个女童当众发火。
gu903();而来的那人,却呵呵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