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 / 2)

云鬓添香 狂上加狂 3217 字 7个月前

就在她抽泣着爬起的时候,却发现田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她虎着脸瞪着彩笺,冷声道:“大姑娘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可知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你对大姑娘犯下的那些事儿,也是蠢坏透了!”

彩笺跪着抱着田妈妈的腿:“姐姐是不是肯救我了?我真不能嫁给丁顾才那样的男人!”

田妈妈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她,说出了落云让捎带的话;“大姑娘说了,人这辈子关键是要自救。她不曾将自己的眼瞎全怪罪于你,所以她努力自救后半生,并未怨天尤人。现在,你深陷泥潭,也要学会自救,路就在你自己的脚下,前方如何,谁也不知,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彩笺赶紧打开那张纸,却是落云帮她亲笔写的诉状。

诉状里一五一十陈明了丁顾才的罪状,在请官府替她伸冤定罪的同时,还陈明了银款赔偿,以及秘审顾全名声的请求。

这案子有人证,就算丁家不肯认,还有喜鹊为证,更有她腹内的胎儿为铁证。再加上丁顾才的乡间风评,很容易办成铁案。

到时候,彩笺自然不必嫁给此等罪犯,而她得了丁家大笔赔偿银子,就算苏家不认她,她也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选买薄田宅院安身立命。

若是运气不错,找个品行好的乡间贫寒的男子不介意她的过往,便可招赘入门,也可太太平平地度过后半生。

那一纸诉状,是落云作为姐姐,能为彩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做的最后一点事。

彩笺有些傻眼,因为这和她原来设想的援手大相径庭。

为何姐姐非要她诉诸公堂?落云嫁的男人可是皇亲国戚,若是私自解决,岂不是更好?

可田妈妈听了她的话,连冷笑都有些懒得笑了:“大姑娘说了,她能想到的法子只有这个。你若信她,便自照做。若是不信,就自想法子吧。”

说完,田妈妈便用力甩脱了她,转身回去了。

苏落云也没有再派人去苏家过问这些事儿。

她给彩笺出的方子,并非要报复,害她名声尽毁的下策。若是她自己也遭遇此等恶心事,大约也会如此,甚至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跟那种禽兽共度一生。

父亲总骂她铁石心肠,岂不知,她在苏家才更像是那个掌事的大家长,瞻前顾后,样样都放不下。

看落云惆怅,韩临风从背后抱住了她。关于自己那个蠢货小姨子的闹剧,他后来也知道一些,自然也猜到了苏落云不开心的原因。

落云顺势靠入他的胸膛,缓缓地说了自己的心事,末了苦笑道:“你说,我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心肠还是不够狠?”

韩临风慢慢搂紧了她,低声道:“你不一向如此吗?明明有一群糟糕到极点的家人,却一直努力拉拽着他们。也正是这样的你,才让我心动心疼……”

犹记得她父亲倒卖御供闯祸时,这个女子也是前一刻伤心落泪,下一刻又是擦干泪水,努力想着解决的法子。

他自知自己绝对做不到落云的这点。

表面温和的他,其实有着硬冷到极点的心肠。可是他希望自己的身旁站着这样一个内心柔软的女人,也可以像包容家人那样,无限包容没有那么美好的他。

这个女人身上的一切,都仿佛为他量身定制,让他渐渐迷醉甘之如饴……唉,只是他要离京时,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也把他当成不离不弃的家人,始终坚守在他的身边呢?

落云一直没有等来府尹的伸冤鼓咚咚作响,倒是苏家悄咪咪地开始张罗苏彩笺的婚事,准备从租来的院子里抬走嫁人。

显然,彩笺还是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还是听了父亲的话,准备嫁给了自己的大表哥。

当彩笺要成婚的前两日,谢氏专程来世子府,跟苏落云说起这事儿。

苏落云只是淡淡道:“父亲倒是没变,永远将自己的名声利益排在儿女之前。若是父亲和大夫人你觉得将彩笺嫁给丁家是好的,我这个嫁出去的外人自然也没话说……不过有件事,我得跟大夫人你先说好,我弟弟归雁的亲事,以后不劳父亲操心,毕竟他常年经商,认识的人脉有限。最近世子已经为他寻了几户人家,正在斟酌着验看八字。我父亲一向耳根软,他若听了别人的煽动,给归雁配了不相宜的亲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横竖也不能让别人顺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说得是真的,因为苏彩笺的事情,也给她提了醒,她要早点给弟弟定亲,免得父亲起幺蛾子。

世子告诉她,说是过些日子,朝廷要外放出去一批官员,若是有李大人保举,弟弟也会在其列。

等他定了亲,外放立府,自可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她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弟弟的宅院立了。

这话听得谢氏脸儿微微发紧。因为她这两天正琢磨着要将自己的侄女给苏归雁相看呢。

毕竟这么年轻的翰林编修,前途不可限量,谁家不是争抢着定下?

可是苏落云这么说,就是绝了父母之命,指明了她这个当姐姐的要做主了弟弟的婚事。

若是以前,谢氏只怕要当场笑出来,教训苏落云不懂礼节,越俎代庖。

可是这谢氏嫁过来也有些日子里,多少了解这位大姑娘才是家里真正的话事人。尤其是她将苏彩笺母女,还有丁氏一家捆来的那一出,着实是铁腕手段。

她说的“横竖不能让别人顺心”可不是气话。所以谢氏也懒得再参和继子的婚事,只陪笑着应下。

谢氏讪笑着一一应下后,便借故离去。

谢氏走后,落云立刻让人将谢氏用过的杯碗统统扔掉。

她最清楚,被父亲和后母抛弃是什么样的滋味。

因为她和弟弟也曾经陷入这样无望的泥潭。

幸好在一片漆黑里,她带着弟弟挣扎着爬出来了……

彩笺甚至努力一下都不愿意,只是惯性接受别人安排摆布。只怕是那烂泥刚没过脖子,更凄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彩笺上轿子成婚那日,到底是发生了意外。

前来接亲的喜婆入屋的时候,突然发现彩笺不见了。

等丁家人家里家外的找时,没找到新娘子,却等来官府的衙役。原来那彩笺穿着一身红衣,在两个丫鬟的帮衬下,一路跑到了衙门口,敲鼓鸣冤,将姐姐给她写的诉状给呈递上去了。

那状纸陈情恳切,条理清楚,甚至触犯的法条都标注详细,府尹倒也省事,只要验明所诉之事为真,便可当堂审判了。

苏鸿蒙借口着苏彩笺已经从族谱除名,并非他的族事,压根不想来人,奈何府尹传唤,必须到场。

待一干人等到齐,自然又是一阵扯皮。

最可恨的是那丁氏,为了以后在丁家好过,居然当场翻供,替丁顾才做起了伪证,只一口咬定了女儿跟表哥私通,犯下此等丑事。

彩笺起初还对她的娘亲抱持希望,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颠倒黑白,一时也是万念俱灰,竟然突然站起,直直朝着堂柱子撞去。

苏鸿蒙看的心惊,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若是死在眼前,心里岂能过意得去?

而且,他特别迷信风水——这一身的红衣,若是当堂撞死,岂不成了冤魂厉鬼,怕是死也要缠死两家!

就在他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翻供之际,世子府的世子妃却送来了按了手印的供词一张。

这是她当初派人捉了丁氏夫妇,还有丁顾才时,独独审问了丁顾才,让他按下手印的供词。

原本是给父亲的准备的,没想到父亲只想和稀泥,却在这时用上了。

丁顾才想要反悔,说世子妃是屈打成招。可惜府尹又不是傻子,眼前这情形怎么看不出来。

若是两情相悦亲上加亲,为何苏家要将女儿除名?若是两个私相授受,为何彩笺穿着嫁衣拼死也要告状?

像丁顾才这样的奸猾之人,府尹看得多了,只扔下刑讯的板子,按住丁顾才打。结果没打两下,丁顾才便全招了,只说自己已经知道悔过,不是要娶了苏彩笺成全了名声吗!

可惜苏彩笺却不愿嫁。

苏鸿蒙倒是想要私了,可惜他将苏彩笺除名了族谱,做不了彩笺的主了。

至于那丁氏,乃是跟丁顾才有亲眷关系,所以她的主张,府尹也不采纳。

这个官司最后,端看彩笺自己的意思。彩笺虽然愚钝,可是身边的喜鹊和鸣蝉倒是早就替她拿了主意。

这两个丫头不傻,平日看丁顾才看她们的眼神都犯恶心,岂能让二小姐真嫁了这人,所以她们当初听二小姐自己跑出去求大姑娘,便让她听了姐姐的话。

整个苏家,真正心眼好的,其实就是那个看起来像石头一样硬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