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破败的庭院被野草覆盖,矮小的茅草屋被雨淋塌了大半,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小裴英长得又瘦又小,脸色蜡黄,甚至没有力气跑起来,眼看着娘亲熬过一天一夜,在天亮之后走进埋葬了那个男人的树林。
他费力的追上去,与娘亲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他哭喊着:“娘亲不要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眼泪流进嘴巴里,视线被泪水模糊,裴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娘亲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对他说:“阿英,你爹爹是为我而死的,我们发过誓言要同生共死,黄泉路上,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
这是娘亲留给他最后的一句话,她为了那个他并没有见过几面的“爹爹”,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将年幼的他抛弃,死在了她为自己挖好的坟坑里。
娘亲死后,来了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人,哭着喊着找儿子,把坟堆里的男人挖了出来,带走了他的尸骨,还在裴英娘亲的坟堆上吐口水,骂她“该死的狐媚子”,“不守贞洁要下地狱”。
他们来时声势浩大,走时寂寥无声。所有人都看见瘦小的裴英站在篱笆院子里饿的面黄肌瘦,但没有一个人上前跟他说话。
瘦弱的孩童就站在那里,看着来往的人哭笑,求生的意志逐渐淡泊,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人,别人看不到他,更不会在乎他。
如果他再乖一点,娘亲是不是就愿意留下了呢?
为什么没有人要他呢?
午夜梦回时,裴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明白,一无所有的他随时会被丢弃,他不值得被人爱。
烙印在潜意识里的恐惧和不安让他更加依赖玉明熙,他甚至会羡慕那个所谓的“爹”,死了也有人愿意为他殉葬,他渐渐理解娘亲的无情和决绝,为了真心相爱的人,有什么不能做。
娘亲和爹爹没有婚礼也没有祝福,甚至他们没有在一起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但他们就是属于彼此,情愿为了对方去死。
裴英不奢求自己像爹娘那样能完整的拥有一个人,能得到她的肯定,能够拥有她的温柔,足以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脸庞埋在她柔软的腰身上,裴英一点点收拢手臂,玉明熙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还以为他长大了会疏远自己,没想到会比之前更要黏人,是太久没见,想她了吧。
“裴英,太子哥哥没了,我们以后在朝中立足只能依靠彼此,你会帮我吧?”趁着现在气氛正好,玉明熙出言试探。
抚在他头发上的手上柔软而温暖,裴英坚定答:“姐姐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为你拿到手。”
玉明熙心中喜悦,“你真好。”
刚夸了他两句,就听裴英酸说:“可是你身边有林枫眠,我比不上他家世好又学术渊博,姐姐若是与他联姻,必定事半功倍吧……”
少年嫉妒的语气让玉明熙有些心虚,刚才还那么乖巧,怎么突然说起林枫眠来。她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后背,“虽然我与他是朋友,但他有自己的家族需要顾虑,必不能事事向着我这个外人,而我们是亲人,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拿你当自己人看待。”
她与他是亲人,是自己人,而林枫眠是外人。裴英心中偷喜。
玉明熙轻吐一口气,林枫眠和裴英对她而言都很重要,林枫眠更加聪慧理智,他们之间的利益和情感都是一致的,从来不会问彼此这种问题。而裴英好像很在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小半个时辰过去,裴英从她身前抬头,双手扶住她的腰,“姐姐来的突然,来不及搭更好的营帐,你今夜就睡在这儿吧,我去别处睡。”
“好。”玉明熙温柔应下。
二人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出营帐时已经是下午了,玉明熙放心不下粮仓那边,过去查看。
这次出来她没带小燕,只带了如松和几个亲卫,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才敢放心。
走到粮仓,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薛兰儿抹掉头上的汗水向她招手,玉明熙被她率直的性子感染,轻笑一声。跟在她身边的裴英微微皱眉,幽怨的盯着像的像朵花似的薛兰儿,恨不得在她身上开个洞。
“兰儿,辛苦你了。”玉明熙走过去掏出手帕替她擦掉额头的汗,“去休息一会儿吧,剩下的我来盯着就好。”
薛兰儿接过她手上的帕子,像得了珍宝似的放在唇边嗅嗅,不愧是郡主用过的东西,连帕子都带着花香气。
“这才卸了一半都不到,郡主你体格比我还弱都能做得了,我也想替你分担一些。”
玉明熙微笑,耐心道:“我力气不大,搬不动多少,只要告诉下面人怎么做,他们做的会比我好的多。”
薛兰儿疑惑,不过是搬东西而已,还要跟下头人怎么说?
玉明熙将兵部侍郎的家书双手递给她,“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看看你爹写给你的信,剩下的我会安排好。”
说罢,玉明熙将队伍中的三个领队叫过来,了解了存放新粮和剩余旧粮的粮仓数,将十五个人分成三组,两组将新粮搬进两个粮仓,一组清点旧粮重量,查看损耗情况。十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互不干扰,一炷香时间不到就把剩下的粮草都搬完了。
薛兰儿手里捏着家信,感叹,“郡主真厉害,我要是个男人,就把她娶回家。”
站在前面的裴英冷冷回头,“你跟她才认识不到一天,就想娶她?”
薛兰儿傻笑,“郡主温柔又聪明,是个男人都想娶她吧,她对我比我娘都温柔。要是我哥能把她娶回家给我做嫂子,我们薛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听了这话,裴英愤怒的攥起拳头,严肃道:“我记得这几天在北线巡视的队伍回禀说北线有陌生马队出没,薛副将既然闲来无事,今晚便由你带兵去巡查吧。”
“可是我前天才去过北线!”薛兰儿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了裴英不高兴,“将军,再有一会儿天都黑了,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你想违抗军令?”
“不敢不敢。”薛兰儿双手合十,服软,“我这就去。”
“站住。”裴英喊住她,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在薛兰儿的疑惑中,抽走了她手上的帕子,“我替你还给郡主。”
吝啬鬼!薛兰儿敢怒不敢言。
裴英看向玉明熙的背影,偷偷走回营帐把帕子洗干净,拧干了不知道挂在哪里晾晒才不会被人看见,便贴身放到胸口上,用体温将它烘干。
他从床下翻出一个箱子,拨开狼牙项链,搬出几块拳头大的宝石,最后在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落日黄昏,玉明熙拿着整理好的书册往回走,在粮仓忙碌半天的士兵们也散开去休息,她计算着粮食消耗的数量,在纸上写下要向上汇报的内容。
突然察觉面前路上站了个人,抬起头来,是裴英,他双手放在背后,耳朵微红,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玉明熙左右看看没有别人,才问:“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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