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动了杀人的念头。
玉明熙松了那金链子,暗笑自己也快被裴英逼疯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杀人,而且……裴英再怎么疯也是大靖国名正言顺的皇帝,如果杀了他,自己怕是要落得个斩首示众,株连九族的下场。
身处黑暗如同跌进深海,玉明熙浅浅的呼吸,身上的绷带仿佛也没那么明显了,她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移动的声音惊动了她,玉明熙没有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守株待兔。
男人的脚步声踩在地毯上,几不可闻,紧接着是衣物被扔到地上的声音,他不小心踩到了金链子,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在金链碰撞的声音中,玉明熙分辨出了一阵好听的叮当声。
那是她送给裴英的镯子,他竟然还带着。果然如他自己所言,裴英对她情根深重。
这样疯狂而病态的爱,她不需要。
男人坐到床边,柔软的床稍稍矮下去一些,他的重量完全压上来,一双手从后背缠绕到她肩膀上,在她耳边呢喃,“怎么回到这儿了,不喜欢在外面睡吗?”
玉明熙缓缓吐息,刚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慵懒,淡淡道:“没事,你不用顾及我。”
她越是这么说,裴英便越想顾及她,真当她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急不可耐要为她出头:“可是在外头住的不习惯,还是谁让你不舒了?”
玉明熙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经意的说:“睡在这儿跟睡在外面不都一样吗,反正在哪儿都能伺候陛下。”
她声音低低的,没了昨夜的傲气也没有了一丝生气,裴英有些愧疚,“别说这样的话,你哪里不满意可以直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皇帝金口玉言,无论视高官厚禄还是金银财宝,只要她开口就能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中。可玉明熙丝毫不在意,反而转开话题。
“我想问你,你把我绑在身边,是不是就为了跟我做那档子事。”
她身子瑟缩着,领口中隐约露出缠绕在身上的绷带,女子身上的体香被一股淡淡的药味遮盖,好像一个易碎的瓷器,美丽精致却受不得丁点摧残,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把她打碎。
当年鲜衣怒马的郡主,京中人人惊叹她的美貌,叹服她的才能,只是站在他身边都能让他心安,如今却被他折辱到这种地步。
裴英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仿佛撕裂一般疼痛,“不是这样,我是想好好珍惜你的……”
最初是这样的,他想要努力留在她身边,想要和她站在一起,想要娶她。
是什么时候忘了初心,他发现玉明熙的野心,知道自己在她眼中只是一枚棋子,还不如一个刚认识的公子在她心里分量重。那个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
自己是埋在心底的爱意,在她眼中不过是儿戏,他总算认清了,玉明熙不会接受他的爱意。
他把人扣在宫里,和她成为夫妻,他想好好对她,想她眼中也能看到自己的好,可是她总是不听话,总是想要离开,要和别人在一起,他越爱她就越不能放手。
裴英收紧了手臂,偏执的说,“我们都做到了那个地步,你还是不肯正眼看我,如果我放手,你连看都不会再看我一次。”
他的不安和恐惧仿佛隐藏在丛林中的野兽,在黑暗之中将她重重包围。
玉明熙惊叹一声,翻过身来,闭着眼睛靠在他胸膛上,“裴英,我们两个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就……这样……”
妻不是妻,妾不是妾,无名无分,藏着掖着,如此这般。
一句话就让裴英慌乱起来,忙对她解释:“不是这样,只要你点头,我一定昭告天下,娶你做我的皇后。”
密室中黑的厉害,甚至看不清身边的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小的,生怕扰了这寂静。
沉默了好久之后,玉明熙才无奈地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先帝义女,我们两个是义姐弟,你娶了我就是违背纲常伦理,你就不怕天下人的耻笑,不怕人骂我狐媚惑主?”
裴英毫不犹豫答:“我不在乎他们如何笑我,但是,我绝不会让别人在背后议论你半句。”
玉明熙的手指不老实的在他胸膛上画字,悠悠道:“人言可畏,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裴英声音低下来,“我定有办法,你信我。”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说一场话,或许是因为半梦半醒的迷糊,玉明熙觉得内心十分平静,耳边听到的属于他的心跳声也十分平稳。
玉明熙转回了最初的话题,“裴英,我想出去走走。”
裴英警惕道:“出去做什么?你要去哪?”
玉明熙靠在他胸膛上,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要睡着了,“我哪儿都不去,只是想出去晒晒太阳,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裴英还没开口拒绝就被她堵住了话,里头凑到她耳边,脸颊蹭蹭她的耳朵,享受着这一时宁静的亲昵,“我没说不行,但是你只能在帝华殿附近走动,我会派一队人保护你。”
“嗯。”玉明熙不再答话,心里却忍不住生气,把监视说成保护,真会说好话。
听怀中的人没有了动静,裴英沉了声音又说:“别想着离开我,不然我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骇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地狱恶鬼的低语,玉明熙心底一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迷迷糊糊的说:“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能做什么?”
“你是我的吗?”裴英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却觉得你的心离我好远。”
空洞的心永远都填不满,做了一直期盼的事会高兴一时,但那种喜悦很快就会淡下去,他就需要寻找新的目标——就像此刻,他期望着玉明熙也能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怀中的女子好久都没有回答,在沉寂的黑夜里,二人相拥睡去。
紧靠在一起的身躯相互取暖,胸膛之下的两颗心靠得那么近,连心跳声几乎都与对方同步,可心思却永远都不会想在一处。
这一夜过得安稳,玉明熙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睁开眼,就见裴英坐在身边,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还散着,看到他的侧影,俨然一个刚睡醒的俊公子。
玉明熙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扯了床尾的外衣穿上,随口说,“我给你梳头发吧。”
说着走下床穿上鞋子,就像这房里的主人一样从容自在,走到门边打开了石门,径直走出去,留裴英一个人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因为那夜的亲热,明儿终于愿意接受现实了吗。裴英这样想着,站起身来走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