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帮我把它拿去武昌,交给城东城东螺蛳巷,第七第七家就说我丁飞有负所托,没能亲自把东西交给他们”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已有些涣散,但看向杨震的眼神里依然满怀请求。
这是一个身负重伤,即将死去依然念着自己职责的人,这让杨震由衷感到佩服。看着对方临死时的祈求目光,虽然他不知道这人要自己送的究竟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点下了头去:“好,我帮你完成此事”
“多多谢”丁飞眼中的光彩随之彻底散去。他撑了最后一口气不死,就是不放心身上的东西,现在他终于解脱了。
杨震苦笑着摇了摇头,理智上他是不想接手此事的,可既然答应下来了,就索性帮他了却心愿吧。他伸手撕开了丁飞的衣襟,又拉起早已被血浸透的内衬,看到一个两三尺见方的油布包被他用绳子缠在身上。一支利箭还刺在包上,显然正是这包替他挡了一下,才使他没有当场被射杀。不然以弩机的威力,他又是伤疲之身,怎么可能到此时才死呢
杨震把油布包放到一边,又看了看土地庙里到处横尸的模样,又是一声苦笑。麻烦的事情可不止这么一件,庙里庙外十一具尸体,他必须收拾一下,不然必然将引起整个湖广的轰动。
好在此时还未到五更,再加上雨势为止,官道上也无行人,倒还不虞被人看到如此耸人听闻的血案现场。当下他就把外面的两具尸体拖到庙前,拿着钢刀在庙后的空地上用力挖掘了起来。
好在这场雨让庙后的土地变得松软许多,再加上这儿的岩层比较深,钢刀质地又好,挖坑倒也不慢。在天色渐明时,他已挖了一个足够容纳这些人的大坑。
杨震不敢耽搁,此时天已蒙蒙亮,雨也小了些,说不定行人很快就要出现了。他赶紧把尸体一一拖到后面,推进坑中。当他拖起丁飞尸体时,因为他的衣襟已破,拖行中又有震动,居然掉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了。他好奇地拿起一看,眼皮就是一跳,只见上面刻着三个字“锦衣卫”。
对这个大明朝的特殊机构,杨震没来到这个时代前就有所耳闻了,而来到明代后就更是如雷贯耳。大家对它可说是谈虎色变,寻常百姓只把它传得神乎其神,什么都知道,什么人都可能是锦衣卫的探子想不到眼前这个死人居然就是锦衣卫的。
“不对啊,锦衣卫是朝廷的人,那铁卫不也是么怎么他们之间竟拼了个你死我活”杨震随即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但这时候已没有人能为他解答了。
他看着这块腰牌,思索之后并没有将它放回到丁飞身上,而是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到呢。有了这一发现,他又对那十具铁卫的尸体进行了搜索,还真让他找到了另一些铁制的令牌,上面刻着篆体的湖广巡抚铁卫的标识。他也不客气,将之一并收入怀中。
之后杨震才将这十一具尸体,连着搜检回来的刀弓弩箭等兵器一并扔进了土坑之中,这才盖了土,真是管杀又管埋了。
最后要收拾的就是这些人骑来的那些骏马了。杨震本想挑上一两匹骑去武昌,但在看到这些马后腿上的烙印后,却又打消了主意。这时候的军马都有特定的标记,别人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他可不想多生事端。无奈之下,他只得把马卸去骑具,将它们远远赶走,想来几匹马应该不至于带来什么影响。
在把所有善后事宜都做完后,杨震才在土地庙中换了干净衣裳,背上多了个油布包的包裹重新踏上了向武昌而去的路途。此时,远远的,他已看到有人朝这边而来了。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眼那座土地庙,虽然那里留下了太多痕迹,但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当杨震催马向前时,又一个疑问从他的脑海里闪了出来:丁飞明明是从武昌方向而来,而那些铁卫显然也是武昌城的,那为什么他又要自己把东西送进武昌呢
与之前的那个疑问一样,现在杨震也无法想通这个问题。但隐约间他已猜到,武昌城里应该又有变故了。
武昌城,巡抚衙门,二堂。
巡抚胡霖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面前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这都一昼夜了,怎么张巡还没有回来复命你以前不是说你黄朝旭手下的铁卫是大明有数的精锐,比之边军都要强上三分么怎么就让丁飞逃出了城去,又追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嗯”
黄朝旭面上也有些尴尬:“当日咱们只想抓活的,而且丁飞另有接应,才叫他逃出城去。而昨夜又是大雨,找人总有些困难。还请大人放宽心,属下保证张巡会把人抓回来,把东西找回来的。”
“哼,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你黄朝旭就是死了也补偿不了这个错误。”胡霖不快地道。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昨天叫你派人盯着螺蛳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吗我总觉得丁飞当与他们有所关联。”
黄朝旭回道:“螺蛳巷那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很是安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大人,卑职以为此事当与他们没有关系吧他们可没有理由,更没有胆子公然与大人为敌哪。”
胡霖斥道:“你懂得什么螺蛳巷那些人可不是善茬,从本官知道他们在武昌开始就已有这样的感觉了。你只管盯住了那边,不要让任何接近他们就是了。”
“是”虽然心下嘀咕,黄朝旭还是领命而去。
胡霖见手下退下,脸上的怒容才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这段时日也不知是犯了哪路太岁,真是处处不顺。之前好不容易从乡试舞弊案中脱身,但已在朝廷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现在却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要是真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丁飞是螺蛳巷那的人,并且已经把那些东西交了出去,报入朝廷,那他这巡抚的官位可就很可能将要不保。
“不成,我绝不能让事情变得不可控制”胡霖暗暗咬牙,同时心里再次盘算了起来,最坏情况下自己该如何应对。对了,还有那个郑方,虽然这次的事情与他无关,可也不能不防,得赶紧想个法子把他调开才好,不然留着他也是个麻烦。
黄昏时的螺蛳巷。在巷子里第七家院落中,一个中年男子听着手下的禀报后皱起了眉头:“是巡抚衙门派出的人那就说明丁飞是从他们手里脱身了那他为何不见过来难道说他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所以进不来,还是”
“大人,咱们该如何是好”一名手下跃跃欲试地道:“这些厌物在咱们眼前也不是个事,要不要属下打发了他们”
思忖之后,男子却摇头道:“不必理会他们,叫他们在那招摇就是了。在他们没有证据前,他们不敢对我们如何。若是我们真动手了,反倒给了他们借口,毕竟咱们身份并没有暴露。先看看吧。”
“是”
而在这个时候,杨震带着要搭救兄长的意愿,带着那份不知是什么来头的油布包牵着驽马从城门洞里缓缓穿过。他并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被卷入了一场风暴之中,而他包裹里的那份油布包裹的东西,就是这场风暴的导火索,以及风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