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探进来一个人头,却是家中管事郦富贵。徐同舟本还在说着客套话,一见这情形,话头便是一滞。郦承纲见自家下人居然如此不懂规矩,脸色一板就欲呵斥,可在看清楚来人是郦富贵,且脸上满是惊慌之色后,却又改了主意,给兄弟打了个眼色。
郦承缙会意,向徐同舟告了声罪后,便迎了出去。转出门来,他就低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竟让你如此急着来打扰我们。不知道我们正在谈一笔大买卖吗”
“三爷恕罪,实在是事关重大,小的不敢不报哪。”郦富贵说着咽了口唾沫,显得尤其紧张:“刚软红楼那有人来禀报说,二爷他被县衙的人给带走了。那里的一些玩意儿被正在调教的女子也被县衙的人给查出来了。”
“什么”郦承缙虽然有所准备,可一听到是这么个消息,还是大惊失色,忍不住叫出声来。但随即他又稳住了心神,一把揪住郦富贵的衣襟道:“此话当真他是亲眼所见吗”
“来报的人当时就在楼中,亲眼看到县衙的杨震他们把女子从二楼抱下来。那女人还浑身是伤,明显”
郦承缙一摆手打断了对方的具体描述,眉头已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下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我早劝过老二让他不要太过沾染那种事情,这下可好,不但把自己给折了进去,还可能连累到我们整个郦家”
他刚才的一声什么明显也惊动到了里面还在交谈的二人。徐同舟看出郦家出了些事儿,便没有再多作逗留,只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在送走了这位大客人后,郦承纲才有些不满地看向郦承缙二人:“这是出了什么事怎的如此大惊小怪的要是这次的生意做不成,看我怎么惩治你”
“大哥,是老二那里出了事情。”郦承缙并没有理会兄长的恼怒,急急把软红楼的事情给道了出来。
这下,郦承纲也有些傻眼了:“怎会这样的”
“很明显,这是县衙里的人想要对付我们。而老二又正好让他们捏住了把柄。”郦承缙推测道。
“县衙里的人怎么就找到了我们头上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还有,出了这事儿,蒋充这个主簿怎么就不漏半点消息给我们”郦承纲的反应与自己弟弟一样,都对蒋充很是不满。
“大哥,现在追究这些已毫无意义,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老二从县衙里救出来,并把这次事情的影响消除才是最要紧的。”已经冷静下来的郦承缙却赶紧提醒道。
被他这么一说,郦承纲才略定了定心神,沉声道:“你说的不错。必须尽快把老二给弄出来,把事情尽可能的控制住。不然明天一早,不,现在我们就去县衙”
第一百五十六章郦家困境中
虽然时近二更,但县衙二堂此刻却依然灯火通明。县令杨晨抖擞着精神,正在盘问着刚从软红楼里带来的一干嫌犯。即便对自家兄弟有着不小的信心,可对于他这一回能如此顺利把郦承纪等人都带回来,还带回了人证物证,杨晨还是感到颇为意外与兴奋的。
在盘问了慧娘等几名软红楼的管事,却未能得到进一步的口供后,杨晨终于命人把郦承纪给带上堂来亲自审问。
虽然郦承纪以往也曾多次来过县衙,但还未有过今日般以嫌犯的身份见入过二堂。当他还像以前那样只是朝杨晨一拱手就当是见过礼时,身侧的衙役们就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怒斥:“大胆人犯,竟敢见了县令大人不跪”不待他作出反应,两条水火棍已戳在他的膝弯处,猝不及防的郦二爷当时就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堂上。
直到膝盖重重撞在青石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痛,郦承纪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当真是又惊又怒。
“啪”前方传来一声惊堂木的拍响,一个威严的声音又随之响起:“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郦承纪见过大老爷。”即便心中很不是滋味,但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郦承纪还是乖乖地报上了名字。
“郦承纪,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早在来县衙的一路之上,他已有了筹谋。想必很快地,知道自己情况的兄长就会来搭救,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么个逼良为娼的大罪了。
杨晨又砰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此时人证物证俱在,你竟还不认罪难道那软红楼不是你所管吗难道那些带着斑斑血迹的刑具就不是从那搜出来的吗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郦承纪抬头眯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杨县令,便是一声苦笑:“大人所言,草民确实无可辩驳。但草民要说的却是,这等无法无天之事确非草民所为,更非草民指使。这一切,都是楼中其他人背着草民所做,还望大人明鉴。”
杨晨闻言便是一怔,没想到这人到了此刻竟还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其他人身上,他就不怕当堂对质吗想到这儿,他便沉声道:“这不过是你一人之言,你可敢与慧娘等人对质吗”
“有何不敢”郦承纪全无所惧地回了一声:“草民确是冤枉的,如何不敢与人对质。”
只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模样,杨晨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随即便猜到了他所依仗的便是郦家的势力了。刚才慧娘等嫌犯所以几乎一言不发,既不认罪也不说郦承纪是主谋,显然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而一旦他当真将这些人聚集一堂,只怕在郦家的积威之下,这些人也不敢把罪名往郦二爷的身上推。如此一来,这案子就有些难以审下去了。
就在杨晨考虑是否暂且退堂,等明日再想办法时,一名本该守在县衙之外的差役突然来到了堂前,禀报道:“大人,郦承纲郦员外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嗯”杨晨听得这话,双眼就忍不住瞪向了这个差役。衙门里自有规矩,谁敢在县令大人审案的时候跑来打搅很明显,这人是收了郦家不少好处,或本身就是郦家安排在衙门里的人,才敢这么做的。
那差役被杨晨一瞪,心里也是一阵发毛。别看杨晨年轻,且才刚当这个县令不过半年,可在除掉宣闯后,在县衙里的威势已然不小,可不是他这么个小人物能招架得住的。但是,他又不得不帮着郦家说话,便又壮着胆子道:“那郦老爷还说此事与今日软红楼之事大有关联。”
这时,郦承纪也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不错大老爷,草民是否有罪,我家兄长是最清楚不过的。若大老爷不肯信我,大可问问我家兄长便可知真伪。”
杨晨心里委实有些拿捏不准,便把目光看向了下首正做着笔录的庄横。处理这等事情,还是他这位曾在别处衙门里当过师爷的更善于应对。
庄横见东家看向自己,便知道他犯了难。微一思忖后,便略点了下头,示意杨晨把郦承纲给叫进来。本来眼下案子就已有些审不下去了,莫不如另辟蹊径,看能不能从郦承纲身上找到突破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