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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下之后, 老太太变得十分忙碌。
她老人家将所有的账册拿到一起归拢, 在福姑男人阿福的协助下算清了账本子,又忙着给庄明宪置办嫁妆。
大到架子床、小到针头线脑, 她都给庄明宪一一备齐。
她只有这一个孙女, 只希望安安能过得幸福快乐。以后她不能陪在安安身边照顾她了, 就一定要把她用的东西提前准备好,少一样她都不放心。
这一天如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她就套马车出门买东西了。虽然有下人把关,她还是喜欢自己去挑选。
福姑掀开帘子, 看着后面的那辆马车, 忍不住说:“老太太,老太爷又跟来了。”
卫国公府来枣树胡同下小定的第二天,老太爷就登门了。
一开始他板着脸,说庄明宪身上流的是庄家的血,就算她搬出去了,这一点也不能改变。
还说庄明宪的父亲庄书仪临终之际,亲手将庄明宪交给他这个祖父, 他也亲口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庄明宪。如今庄明宪要成亲了,他怎么可能冷眼旁观?
所以他不仅来了, 还把自己的东西也搬进了枣树胡同, 想在这里住下。
老太太当然不同意,让人把他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老太爷也不生气,就在旁边租了一个小院子,带着一个小厮一个车夫住了下来, 有事没事就朝老太太这边跑。
老太太被他烦的不得了,勒令门房不许给他开门。老太爷就另辟蹊径,让人守着,一旦老太太出门,他就跟在后头。
老太太撇了撇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随他怎么样,不要管他。”
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老太爷已经提前下来在老太太的马车旁边等着了。
他满脸堆笑,给老太太撩了帘子:“吕氏,我扶你下来。”
“给我滚!”老太太一巴掌拍开老太爷的手:“我跟你已经和离了,你给我让开!”
“不让!”老太爷耍起了赖皮,拦住了车门,一副“你不让我扶,我就拦着不让你下车”的架势。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人轻笑:“哎呦,瞧瞧这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还哄老伴儿玩呢,真是令人羡慕!”
“是啊,是啊。”老太爷笑呵呵地对着那人说:“我这老伴儿脾气倔,跟我闹脾气呢,回回都要我哄着她。我这一辈子啊,是栽在她的手心里了。”
他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让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老太太被他死皮赖脸的模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你好的很!”老太太气咻咻地坐回到马车内:“你要拦,就拦吧。”
老太爷也不着急,只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
清晨的街市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采买逛街的人流,吆喝叫卖声、杀价吵架嬉闹声不绝于耳。
老太爷只当看不见,听不着,只守着老太太的马车。
七月的京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老太爷站在大太阳底下,脸被晒的通红,汗珠子把他的前胸后背都打湿了。
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放手离开的打算。
老太太看着一个上午的时间被他耽误了,气得直咬牙,她对车夫道:“不买了,快回去。”
“可是,老太爷……”
“不用管他!”老太太道:“赶快回去,安安还等着我给她做饭呢。”
车夫得令,不再犹豫,大喊一声“驾”,马儿得令,甩开蹄子欢快地朝枣树胡同跑去。
老太爷本来握着车门帘子,马车猛然朝前走,带得他踉踉跄跄朝前跑了几步。
眼看着马车跑了,他也不上自己的马车,只跟在老太太的马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喊:“老伴儿,老伴儿啊,等等我,等等为夫啊……”
他气喘吁吁,浑身是汗,追逐着马上掀起的尘烟,看上去很是可怜。
福姑看着外面,不停地叹气:“老太太,这可怎么办?要不要等等老太爷?”
老太太气得头都晕了:“庄金山这个老王八,一点脸皮都不要了。让他跑,跑死他算了!”
“哎呀!”福姑一声惊呼:“老太爷晕过去了。”
老太太掀了车帘子去看,见老太爷果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这个该死的……”老太太怒骂了一句,就让车夫停车,然后几人一起,把老太爷抬到马车上来。
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老太爷脸通红,身上湿透了不说,嘴都晒脱皮了。老太太又是气又是急,抓过一杯凉茶就泼到了他的脸上。
老太爷幽幽转醒,见老太太在自己身边坐着,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激动的快哭出来了:“吕氏,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杯凉茶兜头泼了下来。
这一次不单单是凉茶,是连水带着茶叶一起浇了下来,茶叶把老太爷的眼睛都糊住了。
若是从前,他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跟老太太吵起来了。可这一次,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嘻嘻说:“泼得好,再泼一杯给我冲冲凉。”
“你给我下去。”
“我不下去,要下去你跟我一起下去,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说着,无赖地抱住了老太太的双腿。
老太太抬手要打,他一点也不躲,反而把脸凑上去:“你打吧,打是亲,骂是爱,你很久不打我、骂我了,我都不习惯了呢。”
他越是这样,老太太反而打不下去了,只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睛。不管老太爷说什么,她就不搭理他。
到了枣树胡同,老太爷一马当先跳了下去。这一次他不扶老太太了,而是直接跑进了院子,无论如何也不出去了。
见了庄明宪,他也笑呵呵的:“好,不愧是我庄金山的孙女,有魄力,有眼光。喜欢一个人就该拼命地追,绝对不能原地等待白白放过良机,只有努力争取的人,才能获得成功。”
“我乖乖孙女就要出嫁了,祖父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他笑着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庄明宪:“这是祖父给你添妆的,里头都是地契银票,可一定要收好了。”
他对着庄明宪说话,两只眼睛却忍不住朝老太太那边瞟。
见老太太神色果然和缓了很多,他立马精神一震。
从前他见老太太对庄明宪好,眼里心里都是庄明宪,没有他一丁点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就会不喜庄明宪。
现在他想明白了,只有对庄明宪好,老太太才会对他好。
他怎么那么蠢,白白蹉跎了那么十几年的光阴,还被薛玉娘那个贱人欺骗!
好在现在不算晚,他可以慢慢补救。
老太爷跟庄明宪说话的神色就和软了:“天色也不早了,叫人开饭吧。我正好有些话要交代你。”
庄明宪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神色已经松动了:“有什么话要交代?”
“关于京城这边的婚嫁习俗。”老太爷一边说话一边坐了下来:“这边跟河间府的规矩不一样。卫国公府又是那般显贵的门第,本身安安就是高嫁,若是在规矩礼节上出了问题,被人瞧不起就不好了。”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有哪些需要注意的礼节,你快说说?”
事关庄明宪的婚事、以及庄明宪嫁过去的地位,老太太不能不紧张。
“我们先吃饭吧。”老太爷说:“边吃边说。”
老太太忙说:“福姑,摆饭。”
庄明宪看着,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又被她咽了下去。
……
卫国公府,太夫人在辛嬷嬷的服侍下用了早饭。
过了一会,女眷都来请安了。
卫国公府有三位老爷。
大老爷陆鹏举是原来的卫国公,娶妻叶知秋,生子陆铮。
他英年早逝,死的时候陆铮还没有出生,爵位就落在二老爷陆鹏成身上。
陆鹏成娶妻孟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陆荣已经娶妻。
三老爷陆鹏里,娶妻郑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偌大的卫国公府,子嗣并不算丰茂。
而这三位老爷里面,只有已故大老爷陆鹏举是太夫人亲生,二老爷、三老爷都是老国公爷的妾室所生。
太夫人见这里只有孟夫人、郑夫人两个儿媳妇与孟夫人外甥女姚舒蓝,就问:“田氏呢?她怎么没来?”
孟夫人立马笑着上前:“太夫人,好教您老人家得知,田氏怀有身孕了。今天早上已经请大夫号脉,说是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过六七个月,您就要做曾祖母了。”
孟夫人只有陆荣这一个儿子,儿媳妇怀孕了,对她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这很好。”太夫人微笑着说:“陆家子嗣稀少,田氏若能一举得男,也是她的造化。你多看顾着些,别跟前面两次那般又小产了。”
提起前面两次小产,孟夫人心头也是一顿,她连忙答应了下来。
田氏这一胎若是男丁,那便是长孙,就能压过陆铮一头。
所以她非常的上心,请了两个大夫给田氏调理身子。
太夫人又说:“靖臣是卫国公世子,身兼数职,这门婚事又是皇上御赐,他的婚事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马虎。”
三夫人郑氏是个既伶俐又通透的人,知道以后这卫国公府都要交到陆铮手上的,她闻言立马笑着说:“靖臣是我们陆家传承第一人,这婚事一定要办得体面。您放心,我跟二嫂一定会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让您失望。”
二夫人孟氏与郑氏同时管家,平日就明争暗斗,此刻听郑夫人这么说,她当是就瞪了郑夫人一眼。
说陆铮是卫国公府传承第一人,还是贬低她的儿子陆荣吗?
孟夫人道:“三弟妹说的是,既然如今主要是儿媳在管家,儿媳一定竭尽全力把婚事办好。我相信,三弟妹也一定会全力协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