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心知他要是真不想去不会提,道:“以后说不准都没机会见面,我觉得还是去一下的好。”
郑重心想大家都在一个公社住着,怎么会没机会。
但他仔细一琢磨也有道理,犹豫道:“要不我就去一会?”
沈乔知道他们班是男生居多,说不准还会喝两杯,好笑道:“去都去了,只去一会算什么。”
想到这儿,她忽然说:“我还没见过你喝酒呢。”
酒是粮食做的,向来金贵,不过很多人还是会舍得在这上头花销。
但郑重不是其中之一,他甚至从来没喝过,包括结婚那天。
这会他说:“我也没见过。”
这样的话就有点叫人担心了,沈乔道:“那你尝一口试试,不行的话就别往下喝了知道吗?”
好像断定他出门就一定会喝两口似的。
事实也是如此。
郑重到约好的地方,把五毛钱交给班长,才坐下还没点菜呢,已经有人张罗着说:“咱们先来一斤?”
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样子就像是今晚要大闹一场。
一个赛一个能扯嗓子喊,有人要提成绩就被骂。
这种轻松自在的环境里,郑重没什么经验,只是有人跟他说话他就答。
同班也有小半年,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有位同学张良开玩笑说:“你家属给你定的几点门禁啊?”
有家有口的人总是阻碍多多,别回去晚再吵起来。
郑重想起沈乔送他出门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摇摇头说:“没定。”
看不出来啊,他在家这么硬气能做主。
张良道:“我还以为你媳妇说了算呢。”
郑重倒不遮掩说:“是她说了算。”
又解释道:“我没出过门。”
难得一次,沈乔的目的也是希望他多交朋友,没叫他整晚别回去就不错了。
张良十□□的年纪,心里嘀咕着自己要是有个那么漂亮的媳妇估计也不爱出门。
他开玩笑说:“你老婆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啊?”
郑重哪怕知道人家是说着玩的,也认真答道:“她是沪市来的知青。”
哪怕有姐妹也是在沪市,本地人排外得很,几乎不会找外地人,更何况现在眼瞅着知青们陆陆续续都在回城。
这些张良早就知道。
别以为男人不好打听,其实班里谁的事情大家都一知半解,更别提郑重这种还算有点话题性的人物。
他说:“知青也没关系,你们以后在一处上学就行。”
一个班的同学,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彼此之间是个什么成绩都是有数的,就郑重的分数,考到浦化去肯定不成问题。
郑重长久以来的努力也就是冲这个,语气里也很感慨说:“是啊,总算。”
张良本来上课的时候就是他的前桌,自然知道他有多努力,自嘲道:“我要是跟你似的,就没啥好愁的了。”
人人都知道要努力,可做到实在是太难,他就属于做不太到的那种,此刻也升起对未来忧愁。
郑重也不太会安慰人,想想说:“成绩还没出来呢。”
现在说什么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张良猛地一拍腿,也不提这些晦气话,他一推酒杯说:“来,咱哥俩干一个。”
郑重是个实诚人,架不住别人劝酒,头三杯下去感觉还是挺精神,之后也就没顾忌。
殊不知酒这种东西是越喝越上头,不知不觉人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张良路都走不稳的年纪就被他爸拿筷子喂米酒,是长年锻炼出来的好酒量。
他看着人不太对的样子说:“郑重,你是不是醉了?”
什么叫醉呢?郑重也不大知道,他反应有些迟钝道:“没有吧。”
最后一个字,是个人都听得出不自信来。
张良也不是那种猛灌别人的性格,赶快说:“那你还是醒醒吧,别回去你媳妇跟你闹架。”
男人嘛,哪个醉着回家不挨骂的。
郑重对“媳妇”两个字还是挺敏锐的,虽然意识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肯定道:“不会。”
还搁这充面子呢,张良寻思这是喝多都忘记家里谁说了算吗?也不怕回去睡地板。
他竖起大拇指说:“你是个好样的。”
没给咱们爷们跌分子。
郑重看他夸自己,举起酒杯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