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倒是挺给面子笑出声,听见按喇叭声音说:“东西都带了吧?”
郑重点头应,扶着她往楼下走。
要说他抱着沈乔现在的重量也不吃力,但楼道狭窄,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还不如自己走来得安全。
沈乔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挪到楼下。
出租车司机看人坐齐才出发,不像平常把车当飞机开,稳稳当当的,到地方后还帮着拿东西,送他们到妇产科后接过红包才走。
按规矩,接送产妇的司机都会有个红包,郑重自然是早早准备的,也没顾上说几句客气话。
倒是沈乔还记得说:“辛苦了,慢走啊。”
看上去人还是好端端的,没有要生的迹象。
相比起来,郑重更像要生孩子的人,额头全是汗。
不过这样的人护士看得多,冷静道:“你这还不够开,得等。”
沈乔就躺在待产室等,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疼痛是必然的,她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还得慢慢调节呼吸。
郑重终于知道什么叫帮不上忙,只得握着她的手说:“快了快了。”
也不知道是他这话有用,还是孩子真的心疼妈,还不到中午,沈乔就进手术室。
郑重在外头等着,只觉得时间是那么缓慢。
他心跳得极快,连丁点声音都觉得呱噪,偏偏一切又在此刻更加清晰。
左边有个老太太说:“怎么是闺女。”
右边有个男人道:“是大胖小子!”
人类的悲欢两极分化,郑重的拳头紧紧攥成一团,他死死盯着墙,精神逐渐涣散,好像忘记自己在哪,直到护士叫道:“沈乔,沈乔在哪。”
意思是沈乔的家属在哪。
郑重回过神来说:“我在我在我在。”
护士抱着襁褓说:“是个女孩子,五斤二重,五十一公分,你看一下签个字啊。”
郑重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一张小脸红彤彤也皱巴巴的,眼睛还没有睁开,脸上看不出任何父母的痕迹。
他满心欢喜,目光不自觉往后看说:“我爱人呢?”
护士道:“等下就出来。”
又道:“谁跟孩子走?”
已经来等着好一会的张婆婆总算有用武之地,过来说:“我,我跟。”
郑重一颗心不得不掰成两半,朝着两个方向看来看去。
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他谁也放心不下。
不过对顺产后还有一丝精神的沈乔来说,唯一的牵挂只有孩子。
她声若游丝道:“然然呢?”
郑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想起来自己给女儿起的名字叫“沈清然”。
他道:“护士抱去做检查了,张婆婆跟着。”
沈乔虚弱地哦一声,眼皮耷拉着说:“你觉得像谁?”
五官还没长开呢,郑重没看出来,但还是说:“跟你一样漂亮。”
沈乔刚刚是力竭之时匆匆一瞥,其实压根没记住女儿的长相,这会信以为真,几个小时后看清楚才道:“这叫跟我一样?”
虽然她知道小孩儿多半长得差不多,但也不是这样子糊弄人的吧。
郑重有些尴尬,正要解释两句,张婆婆已经道:“怎么不像,你看这鼻子,看着眼睛嘴巴,跟妈妈一样一样的。”
鼻子嘴巴也就罢,这眼睛还没张开怎么能说像。
沈乔半信半疑道:“也没有吧。”
郑重觉得她这样辛苦生出来的孩子,理所当然是要像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寻找母女间的相似之处,最后笃定道:“跟你满月的时候一样。”
沈乔有张满月照,因为保存不当已经发黄,五官也不怎么清晰。
她端详着女儿的样子,只当是自己生产后还没恢复精神,因此有些眼拙,不得不在两个人的“左右夹击”下产生幻觉说:“是跟我挺像的。”
这会说这话,她还是有几分勉强,不过过几天就坚定许多。
就像她恢复得又好又快一样,孩子也是一天一个样,被羊水泡得皱巴巴的皮肤渐渐展开,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上去确实有妈妈的影子。
按照多数人的习惯,产后第三天沈乔就出院回家。
毕竟一间病房住六个人,待产、保胎、产后、流产的都有,人类的悲欢离合齐聚一室,吵吵嚷嚷,不如家里自在。
郑重特意请了十天的假在家陪着,也跟着张婆婆学习怎么照顾女儿。
就在医院那几天,他已经是出了名的好爸爸,泡奶粉、换尿布统统都做。
张婆婆都觉得自己没多少事情做,这天忍不住开玩笑说:“你们请我这钱花得冤枉,小郑一个就顶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