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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微虽然说了他一顿,但是后来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并没有抓住他不放,只是说道:“下次要记住了,这次就当我提醒你。”其实以前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他阻止杨氏只给自己做肉吃,青年也是看在眼里的吧。
“嗯。”沈君熙从善如流地答道,他这次记住了。
拎着空碗走回厨房,他立刻与母亲杨氏说起宋景微的意思,对母亲比划道:“媳妇说家里不缺钱,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一块吃。”抿了抿嘴,他又比划道:“媳妇不爱吃独食……”吃独食就不高兴。
杨氏也是这样想的,与儿子面面相窥地说道:“你媳妇那人……就是这样,其实心热着呢。”其实挺为他们着想,但凡有什么好的东西,从来不会自己独占。
“嗯。”沈君熙羞愧地比划道:“媳妇说得没错,您和爹也要定时进进补。”二老的年纪都不小了,青年希望他们健健康康长长寿寿地。
“晓得了,娘也不是不舍得吃……”杨氏讪讪道,其实还真是有点不舍得,不过每次都被儿媳妇说,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她道:“回去跟你媳妇说,娘知道了。还有那啥,谢谢他。”
沈君熙比划道:“我不说,我只告诉他你知道了,不帮你说谢谢。”
杨氏瞪大眼睛,偏生儿子就是不听她的,假装在里头忙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哎……”他咋能这样呢?
“您不是常说,咱们是一家人,不用道谢。”
“可……你媳妇不还是谢来谢去的……”杨氏嘀咕道,她自然是没有道谢的习惯,这不是儿媳妇注重这些么,万一要是儿媳妇觉得他们没礼貌,那样就不好。
“别跟他学,生分。”沈君熙比划道,帮母亲把碗筷垒好,放入柜子里。
“算了,不跟你说。”杨氏想了一下,把他打发出去道:“去帮你媳妇看孩子吧,别跟这儿碍手碍脚地。”
“……”沈君熙很习惯这种落差,反正最近的一年半载都是这样,他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回到屋里,兴许是笨笨醒了,他瞧见宋景微抱着孩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倒是没听见宝宝哭。
“嘘……”宋景微偶然看见青年,示意他小声点儿进来,他压低声音道:“刚刚睡着,我再抱一会儿。”
沈君熙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靠近,想看看宝宝的小脸蛋。他看见笨笨的眼睑下面还挂着泪珠儿,比划道:“刚才哭了?”
宋景微轻轻拍着笨笨的背部,回道:“尿了,现在还没换上新尿布,等他睡熟了你来。”
“嗯。”他闻言,先去取一条新的尿布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感觉怀里的宝宝睡熟了,宋景微把他轻轻放下床,很慢很慢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对他就醒来。其实他很佩服沈君熙,因为沈君熙可以在宝宝睡觉的时候顺利地帮他换完尿布,还不会把人弄醒。这事他做不来,也不常做。
他回头对青年道:“你来吧,小心点。”
“嗯。”
不需要宋景微说的,他做事本来就轻,这次也一样顺利。二人瞧着宝宝安然熟睡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养个孩子真不是简单的事情,这是宋景微当爸爸以来最深刻的体会。
“我也歇一下。”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宋景微跟青年说道。
沈君熙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就脱鞋子……他迟疑地比划道:“你睡这儿?”
“嗯,有问题?”宋景微问道,脱了鞋子,就脱外衣,然后上床拉上被子,轻松了。然而他歪头,发现青年还站在屋中间,傻得跟什么似的,他奇怪道:“还有什么事吗?你要做什么就去吧。”
“……”沈君熙张了张嘴,眼巴巴地比划道:“你睡在我床上。”这个时候,他闲下来也想躺躺。
“……”宋景微往里边挪了挪,说道:“我以为你不睡。”这么多天中午,他都去忙了,午后不见人影。而那张床上是宝宝霸占的,宋景微怕睡在一起会弄醒那个小喇叭,到时候别说休息,光哄他就够了。
“嗯……”沈君熙笑笑,先进净房里洗了洗脸和手,才走回屋里,才躺到媳妇身边去。
“最近太忙了。”宋景微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道:“过几天还要去进鱼种,我对养鱼没什么了解,你知道村里谁会养鱼吗?”
“……”沈君熙慢慢地躺好,帮二人掖好被子,闻言便认真思考起来,他们村里边好像没人种莲藕,也没人专门养鱼。倒是有人随便在水塘里放养,都不怎么精通就是了。想来想去,他比划道:“我瞧着哑伯就挺懂的,不如向他请教?”
“嗯。”若是村里没别的人选,确实只能选择哑伯,宋景微闭着眼轻声道:“过两天再看看。”然而他还有没办完的事:“对了,裴鸿轩的肚子会越来越大,我要在四月之前招聘两名夫子。”
“到镇上去贴告示。”沈君熙比划道。
“你去贴?”反正写字也是他,倒不如一条龙服务。
“嗯。”青年欣然答应了。
“好。”宋景微小小翻了个身道:“那你睡吧,下午换你去收牛粪,我就不出去了。”
“嗯。”沈君熙不但答应,还帮他捏捏露出的肩膀和脖颈,也知道他最近累坏了。
“……”宋景微有心跟他说不用的,但是实在困,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听着媳妇平缓的呼吸声,沈君熙就知道他睡去了,便慢慢放开手,改为环抱着的姿势。同时下巴搁在媳妇颈边,在脑子里东想西想一些有的没的,渐渐也进入梦乡。
“呜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啼在屋里响起。
沈君熙从梦里醒来,习惯性地麻利下床,到宝宝的床上把宝宝抱起来哄着,顺便查看是否尿了还是拉了,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就是饿了。
“……”摸摸尿布还干爽,他便去准备热奶。可是手里的宝宝还在哭,他好希望赶紧哄好笨笨,别让笨笨把媳妇吵醒。
但这个哭法,宋景微肯定是会醒的。他睁着朦胧的眼睛道:“怎么了,尿了还是饿了?”
沈君熙过来,一边拍着宝宝一边单手比划道:“饿了……”
“哦……”宋景微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伸手说:“给我吧,你去给他弄吃的来。”
“嗯。”沈君熙很清楚自个的儿子,不吃到嘴里就不会消停,所以连忙交给宋景微,自个赶紧出去弄羊奶来。
“爱哭包。”宋景微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没办法只能起来来回走动哄他。
过了一刻钟左右,青年提着食盒进来,里面装着新鲜热过的羊奶。宋景微便坐下来,自己抱着宝宝,让沈君熙端着碗一汤匙一汤匙地喂。
这个过程比喂奶瓶要慢很多,假如现在有奶瓶就好了。
“他吃得好急啊,也不怕烫着了。”看见儿子小鸟一样张着嘴要吃,小嘴巴一动一动地,可爱得不行。
“……”沈君熙笑起来,连喂奶的手都有点抖,因为他也觉得儿子好萌好可爱。
“他今天吃了多少顿了?”宋景微有点嫌弃地道,光是他看见的,就喂了好几顿。
“……”沈君熙现在没空回答他,正喂儿子喂得不亦乐乎。
“好了。”一碗羊奶喂完,宋景微把儿子稍微包直一点,轻轻抚摸他的背部,以防他吐奶。
沈君熙则是把空碗和食盒收下,虽然宋景微让他直接去地里,不用过来了。然而去了一趟厨房之后,他依然倒回来。先抱抱儿子,然后飞快地抱抱媳妇,再去下地。
“……”宋景微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他低下头继续哄笨笨睡觉,笨笨吃饱了,很快就闭着眼睛打哈欠。这孩子有个习惯,每次打哈欠都把小手放到嘴边,跟大人的反应很相似:“睡吧睡吧。”他轻声哄道。
第二天早起,沈君熙听媳妇的,吃过早饭后,回屋里写上一张招聘夫子的告示,然后去了镇上。他与宋景微说的是,中午就赶回来吃午饭。
宋景微说道:“既然去了,就留意下鱼种,要是觉得适合,就买一点回来。”同时拿了银子给他,这些事情也该他慢慢去学会摸索,反正他人又不笨。
“嗯。”沈君熙点头应了,他听宋景微提过,要买草鱼鲤鱼,以及泥鳅鳝鱼,还有虾子。
“去吧,早去早回。”他说道,就在屋里看宝宝,没有出去送沈君熙。
沈君熙到了镇子,先去贴告示,然后才去集市找买鱼的摊主。问别人家中有没有鱼种卖?可惜的是,这里十个人中便有十个人看不懂他的比划,所以买鱼种的事情还是没办法。
没能完成宋景微交代的事情,他倒也不沮丧,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干脆地买了点新鲜吃的,早点赶回家跟父母媳妇孩子一起吃午饭。
在家里的宋景微,也是在沈君熙出门以后才想起沟通不便的问题。只因他已经习惯了和沈君熙沟通,一时没想到沈君熙其实跟别人沟通不来的问题。这下好了,青年没完成他交代的□□,不知道回来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等着看青年垂头丧气的模样,然而很意外。
“哟,熙哥儿回来了?”杨氏笑眯眯道,连忙上前把沈君熙从镇子带回来的东西提回家里。
宋景微见到的青年,没有垂头丧气的模样,他的眼睛还是亮亮地,纯粹温暖,特别软的一个人。
“怎么样?鱼种买了吗?”他故意问他道。
“……”沈君熙向他摇摇头,老实比划说:“鱼种没买,摊主看不懂我说什么。”他还显得有点无辜和委屈。
“哦,没买就算了,改天我去看看。”
沈君熙比划道:“改天我跟你一起去。”
“家里这么忙。”宋景微颠着宝宝,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说道:“好些茶树还没种完,他们种得也不够仔细,你要看着点。树下周边的泥土要踩实,不踩实活不了。”这是那边的茶农赵彦茗说的,因为泥土不实在的话,茶树的根须粘不到土,粘不到土就吸收不了养分。
“嗯。”既然宋景微这么说,沈君熙也只有点头的份儿,就算他真的很想和媳妇一起出门。
就这样过了两天,宋景微还没找到空当去镇上看鱼种,两天前贴的告示倒是有了结果。是这天中午时分,有个三十上下的书生来应聘做夫子。
宋景微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第一印象是书卷气十足,比之沈君熙那种白面书生更为沉淀。大约是因为有年纪和阅历在里头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我姓宋,不知先生怎么称呼?”他说道。
“不敢,某姓乔,单名一个朗字。”乔朗拱手说道。
“好,乔先生。”宋景微直接把他带到书社,跟他说道:“书社就是这里,虽然不大,但也有八十来个学生。”全都是村里的,有些一家好几个,都来读书认字。
“这些孩子,年龄大小不等,可都是……”乔朗从窗外朝里看见,学生们什么年纪都有,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二三岁。
“是啊,都是刚刚启蒙,所以没有划分。”宋景微觉得,他们这个书社的性质需要跟乔朗早点说清楚,他说道:“其实我们书社刚刚开办不久,为的也不是赚钱。最初的想法,只是让孩子们有个读书写字的地方。”
“哦?”乔朗头一次听说,开办私塾不是为了赚钱。
“嗯,孩子们来读书,交得学费不高,只收了一点笔墨费。”宋景微说道,然后观察乔朗的表现。
乔朗了然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才说道:“宋公子是大善人。”
“呵。”宋景微一下子笑出来,摇头道:“我不算是,我不是为了做善事而做善事,我只是像这样做而已。”他想,就做,不是因为这是善事才去做。
“此举大善。”乔朗轻轻念道,他瞧着窗内的孩子们,就这样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宋景微不去看乔朗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本质。他很喜欢这样的人来教导孩子们,他笑道:“虽然我们这是公益书社,不过该有的束脩还是会给足夫子的。除了束脩之外,还有一处住所安排。不是自己独门独院,不过环境很好。”他打算,把乔朗安排到哑伯那个院子里去。这样一来,给老人家找了个伴,不会显得太冷清。
“好,只要有处容身之所,乔某就满足了。”乔朗笑道,笑容显得有丝丝忧郁。他本是一个远走他乡的外乡人,三十岁之前有着一腔金榜题名的热血。然而三十岁以后,就只剩下对平静生活的向往。眼下这样正好,找一个风景优美的乡村,过一段教书育人的清雅日子。
“那行,我带你去住所看看。”宋景微把乔朗带到哑伯的院里,此时不在,他先安排乔朗入住。然后再带乔朗去了地里,第一时间找到哑伯,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老人家。这是宋景微的做事原则,他觉得不第一时间告诉哑伯便让乔朗入住,是一种不尊重。
俩位房客互相见过,都点头表示好,没问题。
哑伯更是有些激动,对宋景微比划说:“这个后生长得跟我那大哥太像了。”
宋景微也没放在心里,随口道:“您还有位大哥,您不是说您没有亲人了吗?”随即想起来,哑巴年岁这么高了,他的大哥兴许已经过世了。
哑伯比划道:“我有位大哥,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走散了,几十年没见过,也不知上哪里找。”
“您是走散的?”宋景微有些吃惊,老人家之前也没说过,他问道:“后来怎么不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