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暗流汹涌,说不准有潜藏的危机,两人没多耽搁很快切入正题。
江荇之原本还担心他们沟通不顺,但出乎意料对方配合得很好,好像理所当然地知道自己需要推算什么。
没多久钟酩查探结束返身游了回来,“该回去了。”他说完探了把江荇之手上的温度,“又这么凉。”
江荇之看他比自己还在意,“习惯就好。”
钟酩眉心就皱了皱,“之后再想想办法。”
江荇之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想办法习惯吗?
·
不多时二人浮出湖面回到岸边。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斐音几人没有大惊小怪,还接受良好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上来啦~”
她尾音带了个小波浪,像只在山谷里雀跃翱翔的小百灵。凭澜就带笑地看了自家小师妹一眼,两人又开始对视……气氛粉红粉红。
江荇之,“……”
热恋中的人都这样?
他走到一旁坐下,又对着那团粉红泡泡长吁短叹了会儿,瞧见林阔在旁边单独待着,就叫人过来,“你是不是待得很无聊?”
林阔几步小跑到江荇之跟前坐下,“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靠坐在江荇之另一边的钟酩目光移了过去。林阔顿时感觉身侧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他疑惑地望了一圈四周山谷,搓了搓胳膊。
江荇之没注意到面前的暗流涌动,他问,“那你还和你师兄妹一道下山考核?”
林阔沮丧,“也不是我想,是师门安排的。”
江荇之就暗自琢磨:看来以后自己的“归雪门”里要允许自由组合,才能充分关怀每位弟子的身心健康。
顺着对方的话头,江荇之又问了几句有关玉花宗的情况。
未涉及机密,林阔都老实地一一作答:
说玉花宗立宗已久,门中分为术派与武派。他三人便是师承掌门师尊的术派,师叔则是武派掌教。
玉花宗曾经也是上宗之一,后来渐渐式微,现在算是倒大不小的一个宗门。
林阔讲得有条不紊,江荇之也时不时搭两句,整个过程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除了在旁边一直不消停的某个男人。
江荇之也不知道平时高贵冷艳的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来探他的手腕问“冷不冷”,一会儿又提溜着他的头发说“好像乱了”,整个人存在感直线上升。
在对方第四次伸过手来时,江荇之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他,“柏慕。”
“嗯,什么?”
钟酩靠在旁边,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似乎没觉得自己有哪点异常。
江荇之细致地打量了他好几眼,忽然抓过他的手。
“啪”一声,冷玉般的手握在那青筋交布的腕上,钟酩一下愣住,背后一僵。另一边林阔看着两人的姿势,一手攥在膝头没回过神。
钟酩屏住呼吸,任江荇之探过自己微微加快的脉搏,“怎么了。”
“嘘。”片刻,江荇之严肃地收回手,小心地觑向对方的脸色,“你坦白告诉我,刚刚下湖里是不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这精神亢奋得,跟多动症似的。
钟酩,“……”
林阔,“……”
钟酩深吸一口气抽回手,克制住上百年来的习惯没去拔自己的本命剑。他闭上双眼不欲再看到前者这副关怀的嘴脸,嘴皮子一动,“我要打坐了,别来闹我。”
江荇之,“喔。”
…
钟酩不比江荇之,看上去就不好惹。是以在他打坐期间,林阔识时务地溜回了自家师门,和师兄妹一块儿安安静静地待着。
只有江荇之依旧浑身散漫地靠坐在离钟酩很近的位置,拿了册话本出来翻。
书页翻得“哗啦啦”直响,偶尔得趣还要发出几声飘然忘我的笑声,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谷里,不绝于耳。
看得玉花宗三人心惊胆战,生怕打坐的男人睁眼朝他发火。
但钟酩没有发火,甚至周围的低气压还缓缓回升了。
直到夜幕即将降临,他终于睁开眼睛。
恰逢头顶的圆日被延绵的环山所吞没,那双漆黑的眼正对着晨昏交界的山巅,一抹灼目的金光在他睁眼的一瞬迸发而出——映着远山幽湖,竟令日月失辉。
不远处旁观的玉花宗三人同时定在了原处。神魂都仿佛被这一眼所震慑,脑海里有片刻是空白的。
视线中蓝色的身影一晃,遮挡了那抹金光。
江荇之起身挡住了钟酩眼底泄露的那丝真元之力,以免背后三名小辈承受不住。
钟酩重新一阖眼,眼底恢复如常。
江荇之提醒,“公共场合。”
钟酩目光越过他看了眼还傻站着的三人,“不会留下后遗症。”
“但会留下心理阴影。”
“……”钟酩说,“我下次注意。”
玉花宗三人在江荇之的遮挡下缓过劲来,斐音还处于被一道目光威慑的震撼之中,拉着凭澜就跑过去。
小铃铛一路叮叮当当晃过来,江荇之回头,“没事吧?”
钟酩的视线跟过来,斐音立马审时度势一顿猛夸,“没有事!柏仙君太厉害了,江仙君你说是不是?”
江荇之虽然不太懂她夸个人怎么还叫上自己,但还是配合地拍手夸赞,“真厉害,一眼定终身。”名副其实的。
那道冷锐的视线转而柔和了许多。
斐音:嘻嘻~她就知道。
顺利地得到留在这里的许可后,斐音没忘了找过来的目的,她拉了拉大师兄示意他来开口。
凭澜便行了一礼开口询问,“请问二位打算在此处待多久?”
钟酩看向江荇之,显然是后者做主。江荇之就说,“大概五六日,你们急着要出去?”
“五六日不急。”凭澜解释说,“我们是怕会待上十天半个月,心里没底。”
江荇之问,“联系师门了吗?”
凭澜摇头,“掌门师尊在闭关,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师叔在掌事。现在传讯回去,恐怕是自投罗网。”
江荇之,“等过几天我带你们出去,你们联系一下师门。”
“为何?”凭澜几人相视一眼,“我们打算等师尊出关再回去。”
“在外游荡也未必安全。”江荇之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底光晕流转,宛如笼着一层佛光,“带上我,保平安。”
对面:???
钟酩传音,“你又想做什么?”
江荇之遗憾,“还没想好怎么做。”
钟酩,“……”意思就是已经提上了日程,至于方案,有待精雕细琢。
玉花宗几人没在这里停留太久,斐音拽上两位师兄及时开溜。
临走前她晃到一抹湛蓝,脚步一停看向钟酩腰间那枚月衔珠,“咦?柏仙君这玉佩真好看,也是蓝色的。”
她说了个“也”,还有抹蓝在哪里不言而喻。
钟酩难得开了金口,“嗯哼。”
凭澜和林阔也一道看向他腰间那枚玉佩,但很快又被斐音推走,“我们回去修炼。”
三人的背影吵吵闹闹回了另一头,江荇之和钟酩这方安静下来。
江荇之感叹了一句,“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说完却没听钟酩应声。他转头看见后者正垂眼看向那枚月衔珠,“柏慕?”
钟酩收回目光,又扫向他怀间,“你那枚呢?”
江荇之摸着心口,“在我的良心上躺着,怎么了?”
钟酩垂眼,“拿出来戴上吧。”
江荇之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提议,“为什么?说好的财不外露。”
钟酩说,“就是要露来看看。”
他仗着脸皮厚不解释。江荇之便盯着那张毫无破绽的俊脸细细揣度,又将几名玉花宗弟子离开前的神色回味了一遍。
半晌,他有些惊讶,“你不会是……”
钟酩对上他微微睁大的眼,心跳陡然快了几拍。
他想,若被江荇之察觉出了心意也好,便借此叫人重新对待他两人的关系。
几息对视后,江荇之一手撑在地面倾身上前。
两人距离拉近,头顶升起的一轮月下,钟酩低眼就能看见对方细长的睫毛,微启的唇。
视线定住,他轻轻“嗯?”了一声。
红唇启张,江荇之神秘兮兮,“你不会是故意露财,想考验他们的心性?”
钟酩,“……”
江荇之,“是不是?”
钟酩一阵恼火,自暴自弃道,“是是,所以你赶紧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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