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慧香与芸香一样是桑焕的通房。只是性子怯懦,平日里总是低着头走路,也不大出院子。因而折枝才一时没能认出她来。

“表,表姑娘。”慧香似也没曾想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会被人看见,慌乱地站起身来向她福身行礼。

动作间,折枝眼尖地看到,她的手腕上似有一道深红色的血痕,在青碧色的衣袖间一闪即逝,十分触目。

“你的手腕上是怎么了?”折枝蹙眉。

慧香闻言更是惊慌,忙将衣袖掩下,颤声开口:“没,没什么。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热茶烫着了。”

折枝秀眉微蹙,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慧香却又慌乱地截断了话茬:“奴婢还有活计没做完,得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折枝开口,便匆匆跑进了夜色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折枝觉出不对,可慧香毕竟是蘅芜苑里的人,又是签了卖身契的通房,旁人不好插手。便也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新掌灯往沉香院的方向去了。

耽误了这一会儿,等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月已上中天。

半夏与紫珠已在月洞门外等了她半晌,正是心焦的时候。见她终于过来,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半夏迎上前来,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将她往上房里引,又抚着胸口道:“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今日您也要宿在谢大人那。”

紫珠拿着风灯与青竹伞,空不出手来,只好用灯柄捣了捣半夏的手臂,皱眉道:“半夏!”

“是奴婢口无遮拦。”半夏回过味来,慌忙伸手作势要去打自己的嘴,顿了一顿,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奴婢这不是担心这么热的天气,萧先生送来的东西放不住,隔夜便坏了么。”

折枝方才被半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雪腮绯红,此刻听见她这般开口,倒也转过眼去,连声问道:“萧先生托人送东西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半夏答道:“晌午的事。您去谢大人那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驿使便将东西送来了。”

折枝心里微微一跳,加快了步子往房内行去:“是什么东西?”

“包的严严实实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半夏说着先一步进了上房,从里头拿出一个匣子递到折枝手上:“姑娘您看看?”

折枝应了一声,打帘往玫瑰椅上坐落,将匣子放在膝头,匆匆打开。

这回里头装得却不是油纸包了,而是一只绘着精巧花样的小铜盒。四面的空隙里也同样细心垫了棉絮以防途中车马颠簸,将里头装着的东西撞碎。

是先生一贯的作风。

折枝迟疑一下,将小铜盒取出,小心地拧开了盒盖。

十几枚金黄色的糖块整齐地码放其中,一阵梨子与糖浆交汇后的清甜滋味随之流泻于静夜之中,分外动人。

折枝轻轻捻起一块看了看,像是自语般地道:“是梨膏糖。”

她闭了闭眼,骤然想起当初将‘玉楼锦’交给先生时,先生与她说过的话来——

“若是此事有了结论,我会托驿使送一包梨膏糖来。”

-完-

第30章

◎谢钰立在一间酒肆的露台上,冷眼看向远处的庭院。◎

盛京城里的天气变化得极快,自立夏过后,便是一日热过一日。

只是没过夏至,再是炎热,府中也还未奢侈到用冰鉴的地步。只能往每个院子里分了些消暑用的乌梅汤与绿豆糕。

折枝坐在妆奁前,轻轻往唇上抿了些口脂。

紫珠替她打着团扇,半夏则拿起一支白玉镶珐琅簪子替她戴在发上,将刚盘好的百合髻固住,忍不住轻声道:“姑娘,今日外头热得烫人,您真要出去?”

“这都过了立夏了,再往后只会一日热过一日。”折枝随手捻起两串细银丝珍珠耳坠戴上,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再者说,原本便是我有求于人,哪有再让先生空等着我的道理。”

且那张琴谱放在外头,对她对先生,都终究是个隐患,还是早些拿回来的好。

半夏与紫珠见她打定了主意,也是无法,只得一路惴惴地将人送到了月洞门外。

“姑娘可要早些回来。”半夏将幕离与竹骨伞递与她,连声道:“奴婢新煮了绿豆汤,正拿井水冰着呢。时间一久,浑汤了可就不好喝了。”

折枝轻应了一声,接过竹骨伞撑开,挡住自天穹上泼墨般倾泻而下的日色,盈盈往角门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映山水榭的槅扇也被人叩响。

“进。”谢钰搁下朱笔,自长案后起身。

槅扇自外打开,一名侍卫立在门上并未入内,只对谢钰抱拳行礼。

而他身后,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容貌普通,穿一身府中小厮的褐色短打,看着极不起眼。

“谢大人。顺王殿下有请。”那小厮抱拳道。

谢钰神色平静,似并不讶异,只淡声道:“引路吧。”

那人亦不再多言,只抬步往外行去。

两人方行至游廊上,泠崖自暗处现身,却像是自庭院外匆匆赶来,汗水滚滚顺着鬓发落下。他看见那小厮,迟疑一下,抱拳唤了一声:“大人。”

谢钰皱眉,撇开来人,往廊下行了数步,这才沉声道:“何事?”

泠崖将声音压得极低:“表姑娘出府了。”

谢钰抬眼,眸底似笼了一层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