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2 / 2)

花媚玉堂 九斛珠 2311 字 2023-10-14

“听说别苑里你跟人比投壶,还赢了?”

玉嬛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嗯,是秦春罗找麻烦,文鸳帮我找回场子。”

“那秦姑娘怎么总这样?”冯氏想起那姑娘,也觉得头疼。

秦骁虽是个粗豪的武将,跟谢鸿却没过节,官场上偶尔碰见,也都客气有礼。谁知教出个女儿,却是这般爱挑刺找事,不知是小姑娘性情使然,还是受了爹娘的影响。

玉嬛郁闷地扁扁嘴,心说还不是因为梁章那小混蛋!

不过女儿家情窦初开,各自都藏着心事,秦春罗那点七弯八拐的小算盘也就几个常往来的姑娘们能揣摩几分,长辈们全然不知晓。若跟冯氏解释个中缘由,还得把自己拖下水,没必要,遂含糊道:“大概跟她五行犯冲吧,碰面时总要闹点不愉快。”

冯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魏州城繁华热闹,两条长街横贯全城,道路修得宽敞整洁,可容三四辆马车齐头并进。

两侧栽的杨柳樱桃都已长得极高,繁密葳蕤的枝叶掩映,清风微凉,道旁的民房几乎都将临街一面改成了店铺坊肆,马车驶过,目光所及是绫罗绸缎、金银器物,鼻端则不时有酒香混着饭菜的香味窜来。

玉嬛闲时爱吃小食蜜饯,在魏州那两年,几乎将合口味的店铺逛了个遍。

马车走走停停,玉嬛很快将秦春罗的事抛之脑后,不时便要下车,亲自去挑些糕点小食、蜜饯干果,买了让仆妇拎着。经过一家专门做药膳的食店时,想起府里那位重伤的客人,又叫停车,特地买了两份补血的。

回到府里,稍歇了会儿,便叫石榴拎着,往客院去。

……

客院里,梁靖此刻正闭门坐在罗汉床上,眉目冷沉。

他手掌里捏着张纸条,是卷入细小的竹筒递进来的,上面只有两个字——秦骁。

清丰府折冲都尉,秦骁。

那些在谢府周围鬼鬼祟祟刺探的人,竟是秦骁派来的?

以四品武将的官职去刺杀谢鸿,还摆出那么大的阵仗,是出于何种目的?

刺客们收了银钱奉命办事,对背后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此事只能盯着秦骁一人。

永王甚有耐心,在狱中慢慢地审,慢慢地磨,数日之后,终于撬开秦骁的嘴,承认他之前曾跟东宫有过往来,不过当时他被酷刑折磨得几近昏迷,吐露了这点消息后便人事不知。永王叫陪同审讯的官员记下,留待秦骁醒了再审。

这场审讯并未在密室,永王有意审给人看,在场的人手混杂。

随即,消息便递到了梁靖跟前。

梁靖听罢,眸色微沉,眼底浮起寒意。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秉公办案的姿态,终究是藏不住狐狸尾巴,要把脏水往东宫泼,想必不出几日,秦骁便能架不住酷刑,招认出东宫太子来。

但如今案子在永王手里,秦骁受制于人,只能听凭永王摆布,想动手脚并非易事。

梁靖惦记此事,用完午饭后便独自沉吟。

玉嬛进去时,就见他站在廊下,一袭鸦青的锦衣,被雨丝淋得半湿也浑然不觉。

这两日天气阴着,雨势起起落落,缠绵不绝,昨晚连着下了整夜,今日便只有沾衣欲湿的雨丝飘着,呼吸间尽是潮润的湿气。

她脚步顿了下,叫石榴收了伞,提起裙裾避开甬道的积水走过去。

梁靖已经瞧见她了,目光从柔润脸颊挪向腰身,而后落在手里的食盒上。

“又是什么好东西?”他侧身靠在廊柱,眼底厉色收敛,倒有点期待的神情。

玉嬛笑而不语,径直进了屋,揭开那缠枝红漆的锦盒,从中捧出一碗乳鸽浓汤,“喏,晌午才做的,味道可香呢。喝一碗,对伤势有好处。”

他的伤势早就好了,她这样说,分明就是揶揄他假装伤势的事。

梁靖唇角动了动,面不更色地接过,“多谢费心。”

“晏大哥客气。”玉嬛只觉此人脸皮有点厚,戏谑的言辞也咽回腹中,在厅里慢慢踱步,吩咐小丫鬟,“这花都快开败了,另剪一束。还有那熏香,这两天下雨潮湿,该换个来熏,许婆婆那儿宝贝多着呢。晏大哥是客人,都精心点。”

丫鬟连声应着,梁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一碗汤喝完,果然滋味甚好,梁靖吃得心满意足,又随口问道:“清丰府都尉府上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清丰府都尉?可不就是那带人刺杀她全家的秦骁嘛!

如今正是永王查案的关键时候,秦骁又是死鸭子嘴硬的症结所在,玉嬛觉得这问题大有来头,当即颔首,“当然有,他女儿跟我同龄,每回出去都能碰着,渊源不浅呢。怎么,晏大哥找她有事?”

“嗯。有法子让她出来吗?”

玉嬛目光一顿,唇边原本揶揄的笑也渐而严肃,朝石榴递个眼色,等人都出去了,便坐到梁靖对面,“自从秦骁下了牢狱,他府上便被人看管,如今永王殿下接手,更是防范得厉害,想动粗是肯定不行的,只能设法让她偷溜出来。”

“你有法子?”

法子嘛……

玉嬛想着秦春罗素日行事和性情,唇角渐渐翘起,扬声叫石榴进来。

……

客院里诸事齐备,笔墨纸砚也不例外。

石榴惯常伺候玉嬛读书写字,做事颇为机灵,很快便研好磨,取了张素净的宣纸铺开,拿镇纸压着,又蘸笔递到玉嬛手里。

蝇头小楷挥于笔端,却不是女儿家的清秀灵动,而是——

梁靖看着那笔迹,不自觉地眉头微皱。那笔迹他认识,跟三弟梁章寄来的家书相似,边塞从军时离家千里,每一封家书他都熟记于心,三弟书法上的他进益也都知道。玉嬛那字迹跟梁章的有八分相似,只是女儿家毕竟不及梁章任性顽劣,不见锋芒张扬。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待玉嬛写完了吹干墨迹,才道:“这是?”

“想办法将这封信递到秦春罗手里,管保她会设法溜出来。”

是吗?梁靖接过信纸,再读一遍。

上头写得简洁,说近日城中盛传之事,已有眉目,永王明察秋毫铁面无情,主犯在劫难逃,但其中另有隐情,只因秦府封锁严密,难以传递消息。若秦春罗尚有营救之心,请她明日往宏恩寺相会,切记勿令外人知晓,亦须瞒着秦夫人,免得动静太大打草惊蛇。

落款是个“章”字。

梁靖看了两遍,才皱眉道:“就这封没头没脑的信?”

“这可不是没头没脑。”玉嬛绕过桌案,走到他身边。

“我仿的是武安侯府梁章的字迹,他伯父是咱们魏州刺史,协助永王办案,消息比旁人灵通。梁章虽说是个小混蛋,为人却也算热心,有那么点侠义心肠。秦春罗跟他相识多年,认得梁章的字迹。她做事鲁莽轻率,如今秦骁被关在狱中,必定心急如焚,见了这消息,必定会信,去向梁章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