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她真的很奇怪,是一个凡人,却没有愿望。
还有一种无坚不摧的脆弱感。
明明看到妖气或妖怪就脸色发白,但真要遇到事情却松弛又镇定,好像没有能摧毁她的变故。一如波光粼粼的小溪,被搅得溪水四溅、波涛汹涌,但落地后没多久重新汇聚,继续不紧不慢地流淌下去,甚至能够用时间侵蚀一切事物。
正因如此,他没法从她的气场或颜色中看出什么。
楚稚水见他好长时间没说话,误以为他新鲜劲过后无聊,说道:“这座城市本来就不大,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
“我觉得有意思。”
楚稚水一愣。
辛云茂垂眸:“……很有意思。”
市中心,办公楼前挂满银光闪闪的铁牌,上面都是各类单位的名称。来办手续的行人神色匆匆,或在门口来来往往,或在树下高声打电话,为自己的生意忙碌奔波。
孙鞘最近嫌上班受气,他冷不丁冒出个主意,非要撺掇着父母掏钱开小卖部。刘柯美本来百般不愿,却耐不住儿子软磨硬泡,勉强同意此事。
然而,母子俩着手开店才发现麻烦,这根本没孙鞘说得那么容易,光是前期跑手续就相当麻烦,不可能一拍脑袋将事情办成。
他们被工商注册、刻章公安审批、国地税务登记等事搞得焦头烂额,加上自己前期不爱做功课,每次都是跑到现场追着工作人员问,效率自然低下。各单位工作人员一般都负责自身板块,不可能越权处理其他事务,帮他们一条龙弄完。
刘柯美抱怨:“哎,你还说开店比上班轻松,这两天还不够累的呢。”
“那万事开头难嘛。”孙鞘不耐,“妈,你别唠叨了,我有自己的主意!”
两人将车停在一边,然后步行前往办公楼,以此来节省停车费。
槐江市最近为整治乱停车现象,将马路两边都画出停车位,不但有电子眼拍摄,还有人来回巡查贴条。由于单小时收费较高,办公楼前停车位上的车辆很少,加上单位人员有自己的停车场,只有来办事的人会稍微用一下这里。
孙鞘才不会将车停门口,他宁愿停远一点,没准省一包烟钱。
正值此时,一辆高档轿车驶来,精准地停靠在门口,引孙鞘注意。知名的汽车品牌,低调的车型设计,高性价比的配置,但它的出现依旧在槐江市挺亮眼。
男人都喜欢研究好车,买不买得起都琢磨。这款车的售价不低,倘若换一个品牌,同价格能买到更炸街的车型,只能说买这辆车的车主都不是张扬性格,就好这一口。
刘柯美看清车上下来的人,她连忙疯狂捅儿子,惊道:“哎哎哎,那是不是楚稚水啊!?”
孙鞘仔细一瞧,果然看到楚稚水打开主驾车门,副驾位置还走下来一个墨发青年。母子俩离得远看不清青年容貌,但依旧能从身高和气质判断他长得不错,站在大街上有种鹤立鸡群的清冷感觉。
楚稚水握着车钥匙,她随手一摁就锁车,跟英俊青年结伴往里走。
刘柯美两眼发懵:“……这是不是有哪儿不太对?”
孙鞘同样面色恍惚,完全认同母亲的话,他们都觉得两个人在车上位置不对。
如果青年来开车、楚稚水坐副驾,他们可以理解为她傍上高富帅,这事儿也不算离奇。
但楚稚水开车、青年坐副驾,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她下车后没还钥匙,自然地揣在包里,那感觉就像她才是高富帅带人办事来了。
他们看不懂却大为震撼。
办公室内,楚稚水、辛云茂和秦主任顺利碰面,她先给双方介绍一番,又跟秦主任聊起正事。辛云茂在外一向装哑巴,默默地站在她后面听。
“我们已经跟那边联系上啦,辛苦你这几天跑前跑后的,然后我找了几个口才不错的茶农,看看到时候怎么跟带货的人配合下。”秦主任激动道,“方案很好用,真是谢谢啦,实在麻烦你!”
楚稚水客气道:“没事,其实我们局里也种点茶叶,不过不往外面卖,平时还种点别的,就是顺手的事情。”
“你们局里也有产业啊?”秦主任恍然大悟,“哦哦哦对,你们跟我们不一样,那敢情好啊,咱们多交流,你们现在主要做什么?”
“不是什么高端的,就投一些技术,然后产品走量。”楚稚水确信小黄小黑的生护发配发成本够低,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那更合适了!我们也搞不来高端的!”
楚稚水和秦主任聊聊工作,又聊聊产业,再聊聊政策,等到正事聊差不多,就到聊私事时间。
秦主任听楚稚水聊得头头是道,尽管以前跟观察局接触不多,但他现在生出一丝好奇来,随口打听道:“哎,那你们今年能发多少啊?”
楚稚水瞬间领悟,这是此类单位最质朴的寒暄方式,碰面时就交换下薪资数字。这倒不是攀比什么,反正大家都不会辞职,基本一个单位干一辈子,无非是扯闲天。
“那应该比不了您。”她坦白,“你们底薪要高吧。”
“害,别提了,今年财政又砍了,我们能发这个数就不错。”秦主任伸手比划,叹气道,“日子不好过喽。”
楚稚水一伸手:“我们发这个。”
“不错了。”秦主任佩服道,“我都怕我们发不出来,早知道当年也该进能赚钱的单位,这都耗到要退休了。”
“但退休金比我们高。”
“那倒是,就高一点。”
事情办完后,秦主任将一人一妖送到大厅,便被楚稚水婉拒不用再送。
大厅内都是单位的人,他们很多都认识秦主任,还主动地打起招呼。
“秦主任好。”
“哎哎哎,你好啊!”
孙鞘和刘柯美站在大厅里,他们眼睁睁看着楚稚水被领导模样的中年男送出来,身边还跟着方才下车的冷峻青年。
“稚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