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关上,她干涩的眸子里,震出泪水。
乳娘听到开门声,见到秦隐走出来,面色变幻:“姑爷——”
秦隐听着乳娘换称呼,淡淡瞥她一眼,望着跪在地上不肯走的西乐,“姨娘身体不适,你该找大夫。”
西乐眼底布满焦灼之色,隐隐带着一丝惊惶,面色苍白的说道:“奴婢让人去请大夫,姨娘害怕,奴婢自作主张的来寻您。”
“你先回去。”既然已经请大夫,秦隐便没有打算再去。
西乐心中一惊,老爷这是不打算过去?
老爷素来敬重姨娘,如今看来,却是更看重新夫人。
心里权衡一番,西乐觉得她今夜来错了!
老爷向来重规矩,只怕新婚之夜姨娘出事,老爷误会是姨娘故意落新夫人的脸面,争宠生事。
心思转念间,心中愈发忐忑不安,连忙回去与姨娘相商。
秦隐折回屋子,乳娘松一口气。
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秦隐站在床边,掀开被子,手背触碰上她的脸颊,摸到湿意。微微一顿,倾身坐下。“关氏的孩子,是一个意外,既然怀上,没有落胎的理由,那也是一条生命。”
容姝静默不语。
“我并非因你心善而留下这个孩子,再宽厚大度之人,这个节骨眼上,心里都难以释怀。关氏是悦儿身边的人,这些年都是她在打点庶务,有个子嗣可以给她傍身,即使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不能因为你未进门而落胎,对她不公平。”秦隐也未曾想过,这个孩子会在这个时候怀上。若只是为了给她一份体面,而扼杀一条性命,试问他做不到。
对她就公平么?
容姝心里凉透了。
她觉得自己钻牛角尖,秦隐如此说是事实,可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会接纳。
心中不由得想,关氏是他心爱之人的人,所以他格外的关照罢?
“对你也不公平,你暂时无法接受,我派人将她送回京城。”秦隐心中叹息,他知道,此一事后,关氏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容姝抬起头来,心中悲凉,她不能妒。不断的安慰自己,知道他是一个鳏夫,义无反顾的要嫁给他,便要顾虑到这些事情。关氏的孩子,安慰自己,他已经有秦稚、秦逸,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你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依不饶,不通人情。”容姝望着秦隐,缓缓说道,心中依旧忍不住失望。
人啊,就是如此的贪心不足。
以前只觉得能够嫁给他,怎样都好。
一旦嫁给他,便想要他的心,甚至更多。
秦隐还要再说,容姝侧身面向墙壁,阖上眼睡觉。
这样的日子里,她的心很脆弱,承受不起任何与关氏和她腹中孩儿的言语。等过今夜,再好好说罢。
秦隐静默片刻,心知她不愿多听,也便不再提。
关氏是个明白人,听到西乐的话,身子再不好,她也没有准许人过来打扰秦隐与容姝的洞房花烛。
翌日。
容姝起身的时候,秦隐已经不在屋子里。
香兰伺候容姝起身,乳母在一旁说道:“看来这秦府,已经被关氏给把控住。秋月、秋菊是姑爷拨给您的人,昨夜里老奴吩咐她们将西乐拖下去,她们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在她们心里怕是拿关氏做主子。”
容姝手一顿,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放在别的府邸里,议亲之后,万万不会给妾侍有身孕,即便有了想要留下孩子,也是发落到庄子上,给新夫人体面。秦隐更多的是替关氏考量,府里的下人各个都是人精,只怕在他们眼中,秦隐并不如何看重她,自然行事上也就轻慢。
“他们也不易。”容姝摘下头上的珠钗,挑选出一支木簪,不愿再提昨夜的事。
这时,秋月进来通报道:“夫人,关姨娘给您请安。”
容姝并不着急,梳妆后,乳母搀扶出去,便见秋菊端茶倒水,请关氏落座。
关氏清秀的脸上笑容淡淡,并未落座,手扶着腰肢,站在屋子中间等容姝。
容姝目光落在她并未显怀的小腹上,主位上坐下。
关氏提着裙摆跪在地上,给容姝敬茶。
容姝并未接过,询问道:“老爷知道你来敬茶?”心中颇为诧异,秦隐一早离开,并非去关氏的院子里?
关氏微微发白的面颊上染着一丝红晕,羞涩的说道:“老爷吩咐妾身多休息,莫要随意走动,不要紧的事情别管。我心里寻思着夫人刚刚进门,便过来敬茶。”
容姝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他早就去过了。
关氏看着香卉提着食盒进来,歉意的说道:“妾身来早了,打扰夫人用早膳。”
乳母在一旁听着关氏的话,气得个仰倒,这个贱婢,暗指小姐没有规矩。她一个有身子的人都早早起来,小姐却是日上三竿起身,若是传出去,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故意刁难她,岂不是要败坏小姐的声誉?
“夫人早已起身,在等老爷一同用膳。”乳母心中不悦,面上却是不显半分。
关氏微微皱眉:“老爷已经在妾身那儿用完膳,如今怕是去陪小姐,夫人莫要等了,估摸着要下午才会回来。”
容姝脸上始终维持着柔美的笑容,最难堪的事已经接受,关氏无关痛痒的话,又如何能伤到她?
伸手接过关氏手里的茶,示意乳母将准备好的见面礼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