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道:“够齐全的了,谢谢,改日我叫我哥请你吃饭。”
虽然他只隐约看见她的容貌,却能想象得到她的表情,定是嘴儿轻轻扬起,有三四分的欢喜,王韶之顿觉满足,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他不是那么英俊,可笑时,像是有阳光落在肩头。
窦妙透过帷帘看着他,没再说话。
齐菱瞧见这一幕,又拿手捅了捅窦琳:“那王公子是不是喜欢二姑娘呀?”
窦琳道:“兴许罢,不过堂姐才看不上他。”
她虽然与窦妙不对盘,可性子大大咧咧,也自以为对窦妙有些了解,像她这等有才气的人岂会选择王韶之?
这不可能。
所以王韶之再如何献殷勤,也是徒劳无功。
下人们很快买了莲藕粥来,窦余祐叫她们先上游舫再吃,窦琳问齐菱:“你真与我们一起?那齐夫人呢?”
“我娘就在河边等着,她知道我与你好呀。”齐菱嘻嘻一笑,拉着窦琳就走。
窦妙在最后面,她今儿穿了件竹青色绣折枝玉兰花的襦衣,底下一条葱白长裙,河边风大,吹得衣裙直往后飞,显得腰肢格外纤细。
王韶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窦余祐拍拍他肩膀:“咱们也坐船去,我得护着她们呢。”
两条游舫同时离开了岸边。
齐菱在游舫四处看了看,惊叹道:“什么都有,就跟自个儿家一样,我看在上头住上几个月都行。”
窦琳已经在吃莲藕粥了,闻言笑道:“好似有些人真还住在船上。”
“打渔的便是了。”窦妙道,“有些四世同堂,都在船上。”
“真有意思!”齐菱头一次听说,“那不是坐着船儿,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哪里像咱们呢,出门一趟都不容易。”
窦妙笑起来,也不反驳她,少年不知愁滋味,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是很美好的。其实穷苦的人,哪里有心思想着到处游玩呢?不过是为糊个温饱,终日操劳,只有像她们这般富人家,才能风花雪月,可想到家中众人,她又摇摇头。
人不管做谁,其实都一样,总有些烦恼,端看好不好解决。
窦琳催道:“快些吃粥,一会儿凉了。”
三人就拿起莲藕粥吃。
白河的莲藕是一绝,新鲜捞上来,一切开,浓白的汁水直往上冒,用此做出的粥,细细熬出来,本就不一般,更别说,那做粥的还有祖上秘方,只叫人吃得停不下口。
一时她们也不再说话。
等到碗底空了,窦琳才赞叹一声:“果真好吃,以后便算不来,还得叫他们买来吃呢。”
齐菱道:“是啊,是啊。”
丫环们上来把东西收拾了。
三人又坐在游舫边往外看。
窦余祐与王韶之坐得游舫就在她们旁边,窦余祐一挥手,叫道:“妙妙,有事儿就叫一声,咱们就在这儿呢。”
因在河上,他怕窦妙听不清,声音格外大,引得别处游舫上的人侧目,窦妙朝他挥挥手,表示听到。
游舫开始在河上慢慢□□。
三个小姑娘探出头,叽叽喳喳,见到有莲花,伸出手摘几朵下来,好一会儿才歇息,窦琳与齐菱玩双陆。
窦妙坐在旁边看,忽听河上好几处有丝竹之声,悠悠扬扬传来。
如此景色,也难怪,看得几眼,胸中便有诗情画意,也是忍不得的。
窦琳看她一眼:“咱们下棋,你不如在船头弹个曲子,这样才有意思啊。”
齐菱也道:“是啊,听慧姐姐说,你弹琴很厉害,今儿也叫我欣赏欣赏!”她棋也不下了,索性叫人把瑶琴摆好。
窦妙此时也有几分意动,微一抬头,见王韶之在对面船头相望,手指拨动下,琴声便流淌出来。
竟是一曲《清夜》。
王韶之心中摇曳,此曲他在扬州听窦妙弹过,曾说是她弹得最好听的一曲,他也最喜欢,今日再次听见,难免激动。
窦余祐笑道:“定是为感谢你备了游舫。”
《清夜》如名,空阔悠长,被她弹来,更有一股清净无尘之感,冷冷如冬日雪,静静如月夜光,一时湖面俱静,除了她的琴音,再无任何杂声。
直到一声笛音横空而起,众人才起了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