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卖螃蟹的事过不去了。周和音觉得这个人真真记仇极了,做他的下属肯定很惨。
“傅先生未免太小瞧女人的购物欲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早过了买零食去不开心的年纪了。”
话赶话,傅雨旸问她,“哦?那么你买什么可以开心?”
“……”
周和音熄声了,是明显心上收紧的感觉,以至于给到脑袋最直白的反馈,这个问题越界了,也不该。
她这几天生理期,虽说快要结束了,可是今天还是没忍住。Nana嚷着要吃冰淇淋,她也陪了只,现下肚子隐隐地疼。
下午茶歇时间,他们的HR经理特地找周和音谈话,她的试用期提前通过了。是他们部门经理特地批的,但是她转正的第一个项目却不是他们组内的,而是他们骆总独立跟踪的专案项目。听说骆总总经办剔出了一个女助手,原因不明,补员的就是周和音。
这种借调很寻常。但是专案项目临时换人还是鲜少,尤其那女员工怎么算也是半个前辈,冷不丁地被新人顶了,茶水间的流言传得绘声绘色。
周和音一时风口浪尖。她压根连骆总的样子都没记住过,只是一次部门会议,骆总感冒了,与会时端着个茶杯过来,那杯子是迪士尼的一只马克杯,他们私下说骆总妥妥的女儿奴,办公室里好些东西都是女儿置办的。
周和音觉得这样的大老板好有趣,也好有爱,就由衷地夸了句,人间理想啊。
这次骆总借人,是他们经理推荐的周和音,因为项目地陪总归要涉及些人情世故,骆总要个灵巧的本地人,说先前进来的那个女生太秀气了,说话声音都听不到。
他要人是来练兵的,没时间去等她调整慢热,身在职场圈,你不让人去看到你,本身就是短板不足。骆总说换个“穷苦”些的,不要说不到两句就掉眼泪的。
就这样,周和音才被拎出来了。她找过他们经理,说她好多还不会,怕做不好,辜负经理的期望和推荐,就……
经理同为女士,一向待他们宽严并济。原本骆总借人,想着先前的小齐学历性情都比同期出彩些,才支援过去的,哪成想被那姓骆的以抗压力差劝退回来,这一无形的耳刮子刮得黄经理本来就很不快。找个顶班的又这样,唧唧歪歪的,她只问周和音,去是不去,不去转正的破格也无效,反正内部邮件还没公布。
周和音被迫赶鸭子上架,她明天早上要答复经理。
原本她想找Nana聊聊的,听听好友的意见,眼下她没人聊了,干脆逮一个算一个吧,也缓解刚才哑口的尴尬。
聊正事的态度,把今晚杀出来的程咬金当树洞了。
傅雨旸随手提溜出一个购物篮扔到周和音脚下,面上情绪不咸不淡,仿佛听了个孩子气的笑话,只问她,“所以你是力有不逮还是被流言咬着了?”
“前者你干脆清醒点别去,后者也最好别去。”
“为什么啊?”
“能力不够只会比你前任死得更惨;被流言轻易咬住的人,想也不是你大老板要的‘穷苦’。”
周和音原本就没彻底打退堂鼓,被傅雨旸一些‘不中听’倒是逼出些反骨头了,“我压根什么都没做呢,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替补了。”
“你难道不是吗?”某人反问她。
再补刀一次,“你搞砸了,只会比替补不如。”人就是这么偏见且现实。
周和音气得一双杏眼都圆了,她后悔找这个人当树洞了,一句中听和鼓舞没有。
全是冷水。
傅雨旸看穿她的心思,说周小姐要是想听漂亮话,可找错人了。“我是你大老板,可能看到你这副模样就不要你了。”
“……”
“原以为你多坚强呢,原来都是纸老虎啊。”
“我从来没说过我坚强啊。”年轻人眼底到底气馁了,头一回大红冠头不咕咕叫了。
谁都是从少年过来的,傅雨旸想是也忘了当初被老傅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了。
他今晚已然破例了,不妨再破例一次,漂亮话是吧,他站在货架边,一样样地扫货,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零食往她脚边的购物篮里扔,“君子论迹不论心。这话放在职场上同样适用。我喜欢我看得见的下属,而不是要我琢磨的下属。琢磨无疑就增加了成本与风险。”
“我要你自然是你有可取之处,你只要兑现你的可取之处,不必来心思重重地问我,我为什么要你?”
“……”
“这样说,满意吗?”
“……”周和音好像被宽慰到了,又好像没有。反而好像有什么被烫到了。
某人面不改色,一手抄袋,一手往篮子里扔东西,“说你工作呢。”
“所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你的决定。”
“干。大不了也被发配回来呗。再不行还可以辞职。”
某人嘲笑,“哦,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啊。”
“那怎么办?”周和音说话间活络过来了,“我也想死磕啊,有些东西不是死磕就有用的。”
比如天赋比如能力,再比如感情。
话题暂时收梢。这回换傅某人沉默了。
回过神来的周和音一低头,才发现她脚边的篮子满了,满满当当各色各样的吃食。
“啊,太多了。”
有人答非所问,指使她,“去,再拿一个篮子来。”
周和音有些为难,她抱怨,“傅先生,就……这些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