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一刻,她依旧觉得沈致是个好人,很中性色彩的好人。
“沈工,谢谢你。谢谢你作为前辈乃至世故兄长的忠告,很多事我也很难事无巨细地朝外人道,只能说,傅雨旸对我来说,不是越过阶级。但我们之间确实有障碍,哪怕这障碍我们没有越过去,我也不后悔。”
“因为我的确实心实意地中意他,很私人很自我的那种油然情绪。”
迈进八月天,盛夏的S城,鲜秾甜香的桂花香。
这是沈致来这座城市的第十五个年头,没有意外的话,他会继续待下去。朦胧四合的夜色里,抬头看,蓝月亮清楚地别在天幕中,
看着近,其实很远。
远到他尤为地戏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
他们与精密仪器和产品打交道的人,理性上前,很知道破坏职场社交规则需要付出的代价。
沈致该感谢这样一个清醒的后辈,“周和音,今晚月色着实不错。但不影响我催你明天上午的死线,等着你的数据。”
“好。”有人爽朗的应答。
沈致莞尔,“去吧,去送你的鱼。”
周和音纯善的询问,“你确定不要我帮你叫个车子?”
“少啰嗦,在我后悔前,去。”
于是,不羁绊的人当真掉头走了。
很明朗的不该不欠,明朝起来,再会面,依旧是普通社交的,你好、再会。
周和音开车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她把冷鲜保存的鱼,第一时间塞到冰箱里,也叮嘱春芳女士,要及时吃掉,他们吃不惯刺身就煎着吃,因为周学采最淳朴的饮食观念,万物都得熟。
“哪来的这些多鱼啊?”看品级就知道不差,邵春芳都躺下了,听到门楼里有动静,以为进贼了。
原来是个家贼。
“朋友给的。”周和音笼统地说。
“那个客户呀?”邵春芳很难不往那男人头上想,因为这信誓旦旦拿回来,还嘱咐他们怎么个吃法,还不是有猫腻。
“妈,你连人家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这么积极呢?”
“真是人家啊!”邵春芳穿着一套短袖短裤的丝绸睡衣,萧薄的一身冷气,走到厨房没二分钟,就又热出汗了,更像急的。
周和音并不是将错就错,而是得缓缓而治,她总得慢慢摸准春芳女士的脉。“妈妈,你就这么巴着我嫁人吗?”
“瞎说。我怎么巴着你嫁人了!”
“那你急什么,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新时代的女性,早该脱离婚姻命运论的枷锁了。”
邵春芳给说糊涂了,“什么意思啊,这是不打算结婚的意思了?”
“就是觉得你们供我读书,该是教我脱离低级趣味,教我懂得大局观,教我爱国爱家,婚姻真的没什么值得追求的,我从来该追求的是高质量的生活和精神。”
“你少给我拽文。”邵春芳原本要切西瓜的,刀都拿在手里了,不高兴切了,“我供你读书识字是不错,可没教你跟我说些我不懂的经啊。这才哪到哪啊,我都没催过你半句,你就在这一副要出家的长篇大论。”
周和音笑,“什么出家哦。”
“是,时代是在变,婚姻是不是必需品。但周和音,你不可以,我是看着你阿婆一个人过来半辈子的,我不管别的父母怎么开明,你反正不可以。”
一个人的谨慎与孤独,不是外人想得那样的洒脱与自在的。
“你要是小小年纪因为一个坎,而所谓的看开或者看不开,我就是爬,也得爬到那个人家门口,朝他理论的!”
“谁啊!”周和音心口一跳。她万万想不到妈妈会来这一句。
“谁?你说谁!傅雨旸。”邵春芳咬牙切齿的,说,虽说我还没闹明白他的三个字怎么写,我总要找他理论理论的,“凭什么来招惹我女儿,又凭什么听她爸爸为难两句,就招呼不打,把我女儿撂到脖子后头了。”
“今朝就这样受不得半点委屈,明朝还了得。这男人头颅过分金贵的,才是真真惹不起的。”
周和音一点不响应,也不热衷。等着妈妈把话说完,才清冷冷地开口,“好端端的,你又提干什么。”看似埋怨。
“还有,妈妈,就事论事,爸爸话也着实说得不轻。倘若我被人家父母说,你们周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觉得我该不该气。”
邵春芳一时失语。她看出女儿的气短与惋惜,“当初和你爸谈婚论嫁,要你阿婆出面。也是一门子经,因为周家没个男主人。”
邵家不太中意,觉得没主心骨没挑大梁的。
周学采还和邵春芳闹得很不愉快。理由就是他母亲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评头论足的,好端端的两个人感情,凭什么要父母代过。
“你爸啊,是只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
周和音依旧按兵不动,“那后来你们怎么又成了呢?”
“你外婆让我晾着他,他不来低这个头,想都不要想。”
“爸爸低头了?”
“废话。他不低头,还能有你?”邵春芳说起她的少年时光,总是有滋有味的,酸甜苦辣都有。
再辛苦波折,几十年过去,眉眼里始终有旖旎的影子。
因为确实彼此存情且长。
周学采过来的时候,母女俩真好这个话题中止,他来瞧瞧娘俩猫在厨房做甚呢。
“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