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尘袋提在手里,傅雨旸再回车后座上够他的外套,外套揉皱了,不要。是要衣裳里头的东西,周和音要他买的两包卫生棉。
于是,他一手提他明日换洗的防尘袋,一手抱着她两包卫生棉。拿脚带上车门,知会老田,明早六点半过来。
司机一溜烟地走了。留周和音与傅雨旸面面相觑,四目以对。
她怪他,“你该跟你的司机走的。”
傅雨旸莞尔,“别闹。人走的时候你不说,都走得没影了,你跟我说这个。”
“再说,我不留下,不是辜负你回头下台阶的这一片心?”
饮酒的人十分孩子气,学着周和音走到那台阶处,一步迈下来。
潇洒眉眼,铁证如山,“好高一截台阶。”
阴历往七月渡过,朗朗夜色里,弯月如钩,锐利清晰,傅雨旸身高腿长地站在台阶之下,视觉差的缘故,周和音觉得弯月就在他的头顶上。
少时,他两手盈满,喊她,“过来。”
周和音沉静出声,“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我知道。所以才觊觎有人的好。”
来中和自己,调停自己。
周和音口口声声不肯他再来这里的,口里的信誓旦旦如同傅雨旸手里握持的物什一样,悉数掉落。
门闷声合上那一瞬,天然地教唆进里的人明白,四围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稳固的有情天地。
沉默、寂静,幢幢人心。
纤瘦轻盈的人被忽地拦腰抱起,她本能地惊讶出声,再听傅雨旸酒劲上头的话,“周和音,有你在,我想我,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自己坏不到哪里去的人,重重把手里的人质往床上一丢,再欺身而来的时候,周和音疾言厉色地警告他,不行,不可以,她跟他说过了。
傅雨旸随手揣在胸前衣襟左口袋里的手机滑出来,欺身压制她的缘故,迎面砸在周和音的鼻梁上。
受害者本能地吃痛。
加害者天然地笑意。
痴狂的人想起什么,说她老是不相信他,跟她说件家务事,也要指控他天打雷劈,“我打电话给书云,你亲自问问她,看我有没有诓你。”说着,当真捞掉在床上的手机,给那头的书云拨视频电话。
周和音整个人像现在泥潭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等她反应过来,傅雨旸的视频电话已经拨过去了,连线的声音锐利地在彼此耳旁,可是他压在她身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收敛的架势。
周和音想推开他,纹丝不动。
那头迟迟没有接,她拖他的手,要去关掉视频连线。
“傅雨旸,你装醉也天打雷劈!”
“嗯,我死了拉倒,就是要把我辛辛苦苦挣得都留给你有点难,缺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他压得她只能进气不能出气,再听他这死生不忌的话,周和音气得要拿拳头砸他,傅雨旸手里的视频通话接通了。
书云的声音一出来,周和音就臊得哑口无言,整个人直往某人怀里埋。她只能做只鸵鸟。
偏傅雨旸不如她意,把鸵鸟捞出来,让她跟书云说话。
周和音赶鸭子上架般地从床上坐起来,面对镜头时,她甚至能看到自己脸上不自然的绯色,出口第一句,就是定性傅雨旸,“他喝醉了。”
书云过来人的笑意,然后接话道,“我还当他没回来呢。打电话就是跟他说大房那头的事。”
“嗯。”周和音这声嗯得有些不自然,本意是附和书云的话,叫外人听起来,倒有些女主人的接话意味。
书云就干脆问周和音了,“那么雨旸有工夫再回来吗?”聪明如斯的傅书云,一眼就明白,堂兄弟是中途回来看女友的。
周和音继续转述傅雨旸的原话,“他说会过去的。”
“好。”书云应答,再道,天不晚了,就不打搅你们休息了。
周和音洋相一脸。
枕手躺在床上的某人这才伸手过来,示意把电话给他,周和音如蒙大赦,扔给他。
傅雨旸撑着床尾的挡板,跃身坐起来,懒散朝书云打招呼,口吻很客观冷漠,问了大房那头现下的情况,后天出殡及摆解秽酒。
傅雨旸说,明早他再给那头打吊唁电话,后天正好回来。
书云点头,也说那头会正式给傅雨旸出讣告通知的。“你赶得及回来就回来,赶不及就算了,平级也不用送殡。”
“多少还得尽点心意。我父母两回,人家都应付的。”
至于帛金和花圈那些,傅雨旸就托付书云去斟酌了。
书云一面应下,一面又唠叨一下他,“从前这些琐碎事有你妈替你们爷俩管着,你这今后如何长远呀,一门子家务事,你又是这么个甩手掌柜的个性。”
傅雨旸即刻读懂书云的好意,面上诙谐,“是啊,怎么长远的了啊。让我应付这些家务事,我能死!”
说着,瞥一眼边上躲离画面的人。
书云怪雨旸说话没个忌讳。可是也不能全不应付,家族兴旺全离不开人脉积累,虽说各房点灯各房亮,可是全不来往,全不应酬,人就疏远了,远到最后,连死生的消息都不得知了。
那姓甚名谁,也就真的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