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傅雨旸掌舵的单手松离方向盘,翻他的手机联络名单,勉强再勉强的口吻,“比起找车子,更难的是找封锁的路。”毕竟那种引擎声要瞬间起步,百米加速,地板油门,才闷得出这所谓拉练的声音。
周和音:“哦。”
她刚想说,不行就算了。
傅雨旸催她下车去,“我找到路再说。”
急性子的人,这个时候反而慢了,她问他,“为什么愿意陪我儿戏?”
“不是拍引擎声嘛,哪里儿戏了?”驾驶座上的人反问她。
“我以为你要说我幼稚。”
“幼稚不影响我认同你。”傅雨旸再说,“否则你以为我和你来往,指望你什么,行军打仗啊?谈判交易,那是交给付薪水的人做的。”
和她,“你爸都能纵容你去听演唱会,还去车你回家。”
“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周和音把手里喝了一口的谷粒燕麦奶塞到他手里,“谢谢傅二叔。”
然后一溜烟跑了。
车里的傅雨旸,一早就火冒三丈,“周和音,你丫给我回来!”
周二这天适逢中国阴历的七月半。
中午,周和音请假了一个小时,加上午休的时间,足够回家一趟。
她到家的时候,前楼堂屋的方桌上已经正经摆了七八道菜,有素有荤,全是阿婆爱吃的口味。
篓子里剩几张银箔纸,其余邵春芳都叠好了,意思间,要小音把最后几个元宝叠好。
周学采从北屋穿行的拐角口过来,手里找来一个小铲锹,待会烧过元宝铲灰用的。
周和音坐在日头下,叠那几张剩下的元宝。
她今日一身的素净打扮,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的,坐在小凳上,不惧阳光直晒。细致地叠那银元宝,不一会儿,两个食指上就全是银箔色。
周学采趁着女儿回来,和她商量个正经事,“对过姜太太介绍了个人家,夫妻俩带着个下半年高三的女儿,为了高考复习紧凑点,要租一年你奶奶的房子。”
“可以啊。”
周学采话刚说完,小凳上的人就答应了。
只是,“手续你们出面吧。”话里不乏一些经验教训之谈。
周学采把手里的铲锹放下,蹲身过来帮女儿叠那最后几张。
“囡囡,”他很多年不这么喊女儿了,“你阿婆最后交代里,有说到后面这栋房子,是拿傅家一块怀表典当的,没有那块古董表,就没她和我几十年的有瓦遮头。”
周和音一直利索的动作,停了半拍,她一向不觉得叠元宝是封建迷信,她都当手工课一样的完成的。
停顿的半拍,周学采看在眼里,不时,看到小音的动作继续,“爸爸,阿婆都放下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安心住那些年。你最懂她的心气的。”
“无论是谁送的,恋爱期间交往的礼物,实在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外头厨房过来的邵春芳,端最后一道香煎小黄鱼。
看堂屋爷俩面色不大对劲,问怎么了。
周和音摇头,确实没有什么。
周学采起身翻裤袋里的火机,再把篓子里叠好的元宝悉数倒在地上,引火去烧,中国式最朴素的拜祭方式,没一会儿,堂屋上头就袅袅飘着些烧化的纸,倏忽变成了灰,烟。
这一抔灰飞烟灭前,周学采站在堂屋当中,难得,把那晚和傅缙芳独子聊得最后一截话告诉了妻子和女儿,“他和小音态度差不多,知会我,我当真要还什么的话,找他父亲去,找成为灰的那个人,反正不是他。”
周和音堪堪站在门口,门廊边,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堂屋里头,等那一截元宝烧得要差不多了,爸爸要拿铲锹铲灰时,她当着爸妈的面,也当着阿婆的面,“爸爸,之前那回我去找他,要把赁房的房款退给他,他那晚说了好多混账话,我一气之下没有还给他。”
“上个月,我再遇到他,还给他了。所有的钱。”
邵春芳在丈夫身后,听闻这一段,冷不丁地朝小音使眼色,不要她说了。
周学采蹲身拿铲锹铲那些烧过、烧透的纸灰,铲到簸箕里,一铲一锹,虔诚极了。事实也是,阿婆当得起他这样的虔诚。
周和音看着爸爸这样清瘦的后背,顿时五味杂陈,她一步上前,想帮他,周学采没让,只让她好好作个揖。然后,吃饭上班去。
中午吃饭空档有人来串门,正是姜太太领着那要租房的夫妻来看房子,全程都是周学采出面的,房租谈得也算顺利,周和音吃过饭要回去上班了,听到爸爸说,当真住过来,就把南楼和北屋这个过道封起来。
“这样,两家都安生。也不影响姑娘读书。”
租客连连称是,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周和音从南楼门楼出来的,看爸爸主人貌地站在北屋门楼处,中间隔一栋楼的深度,她看了爸爸好几眼,他始终不回应她。
时间局促,周和音到底还是出门了。
等到走到巷子中间,回头时,爸爸已经进屋了,北屋门楼台阶处,只剩下她小时候在门口跳房子的映像。
一格一格地,跳着跳着,那个小宁就长大了。
阿婆也不见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