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旸送周轸到门口,二人面上不约而同地脸一抹换了个神色。
去年到如今,生意联姻上,周轸被自家老头打击过好几次,说老二眼里没人,该好好联络的,你总是不会把握。
不然好端端一桩生意,怎么被个外乡人欺到头上来。
周轸跟老头掰,你晓得那傅雨旸人家什么出身再说话!人家老爷子的人脉江南散一大络,B城又是土生土长的两头家族在。
商一个口,官两个口,拎清爽些。
于是老头一味给老二上紧箍咒,傅雨旸这号人,务必要联络渗透。
所以周轸替妻子娘家转院B城,老头一个字都没过问。
外廊凄凄明月下,傅雨旸只送他到这,临去前,关照周轸,医院那头他打过招呼了,任何交涉,你和你太太尽管找齐主任,另一头,别墅和车辆那些,“你大可以联系许抒诚,自家兄弟,他都会帮你办妥帖的。”
旁余不说,就单论他们B城车牌的限行,傅雨旸就解了周轸许多燃眉急。
周轸再道一声谢。
傅雨旸云淡风轻,“今天也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别怪兄弟说句浅薄的话,你这老丈人水并不那么深的样子。”
搁傅雨旸的家世和性情,娶这样人家的女儿,十个百个都不算过吧。
先前和乔董一块喝酒,老先生可是说了,雨旸从前的女友,家世那么阔,还不是要傍着这未来姑爷,可惜啊,傅家瞧不上人家,最后还不是散了。
周轸也闹不明白,那么眼巴前这个,有什么格外别致之处。
傅雨旸终究不和你交心的样子,“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周轸领会来颔首,“懂了。说真的,我大概和你们这些不会说人话的人上辈子有仇,你和我那大舅子真像,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傅雨旸单手落袋,揶揄他,“好的,舅兄大人。”
再提醒周轸,那风光的陪嫁,别赖,我可等着看呢。
周轸骂人,真真是个生意人!
宾客没走几步远,傅雨旸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周和音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
穿一袭姜黄色的连衣裙,颜色很鲜秾,人却很淡意。
傅雨旸挑那被风送开的纱帘,走进来,再阖上那扇落地窗门,他问她,“怎么出来了?”
周和音听到周轸那句水不深,也听到傅雨旸那句:有龙则灵。
她径直问他,“你有没有后悔,因为别人艳羡的都是假的。”
刚才的局面,对于傅雨旸是气馁的,他甚至不如一个外人,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打趣到爸爸。
傅雨旸朝周和音走过来,很轻巧的几步路,顺带着牵她的手,不作停留,往她父母的包厢处去,“他们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要什么,梦什么。”
傅雨旸领着周和音再进包厢时,周和音因为刚才和爸爸稍稍顶撞的歉仄,又目睹傅雨旸人前人后的隐忍,心里很不舒服,一时情绪跌宕,没忍住,掉眼泪了。
她谁都不怪,只怪自己,自己执迷不悟。
借故去拿包,挣开傅雨旸的手,去边上的沙发处偷偷抹眼泪了。
周学采喝酒了,连同Nana都喝了杯啤酒。傅雨旸便安排人送他们回去。
打电话叫堰桥下来,同邵春芳解释,书云的小子,跟着他历练历练的,正巧没让他喝酒,“堰桥送你们回去,Nana我让司机替她开车子。”
邵春芳接话过来,“你去忙你的吧,小音给我们叫代驾一样的。”
周和音在边上不声不响地擦眼泪,长眼睛的都看到了。
“不要紧,要应酬的人也走了。”傅雨旸意指周轸,也和他们玩笑,生意场上的人一向爱逗闷子,说笑说笑,说什么不紧要,笑笑便罢了。
邵春芳嗯呐,“要说取笑,万师傅他们比刚刚那位会说多了。直说的你没脸没皮。”
这一点傅雨旸稍稍赞同,“实情我当真有点杵万师傅的。好多年了,好多年喝酒没栽跟头了。”
“他呀,是个老练家子了,你加小音爸爸都未必喝得过他。千万别和他逞能。”
“是嘛,有机会我好好准备准备。”傅雨旸温言温语,一句话漫不经心套住了邵春芳。
周学采在边上悄默声横一眼妻子,傅雨旸也当作惘闻。再问春芳女士,“您今天吃饱了吗?我都不敢问您吃得好嘛,我该还是听小音的呢,这里就是环境还行,味道怕就是你们江南人也吃不惯。”
邵春芳含糊几句,说挺好的。主要还是你的生意,你把生意人招待到位就行了。
“他们那些主,吃这些更是没眼睛瞧,吃什么不重要,酒到位就行了。”
说了这些时长,傅雨旸念叨起堰桥来,说这个臭小子怎么还没下来。
边上哭完的周和音这才气不过,提醒他,“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了,你没有打!”
压根都没把手机带身上的傅某人,和小音顶真的样子,说他打了!
周和音真的被气得要背过去,依旧坐在沙发那里,管家婆的气焰,质问某人,“你把手机拿给我看看!”
傅雨旸这端,受教地走过来,两手摸两袋,压根没有手机。二人一立一坐,徒劳地对望着,周和音气得踢他一脚,真是气死她了,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发酒疯!
傅雨旸屈膝来跟她要手机,又干脆要她打电话给堰桥,二人亲昵自然的距离,他一只手搭在她沙发的扶手上,单膝跪地的样子,委屈求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