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扯,风声一急,黑暗中异香氤氲更浓几分,随即听玉衡有点诧异的道:“你——好!原来你是——”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哈哈一笑。
孟扶摇却已经被长孙无极扯了出去。
她身子被扯成一道飞扬的旗,在午夜的风中呼啦啦的展开,流星般跨越宫阙千层,从琼楼玉宇之巅划过。
身后,璇玑皇后愤然跺脚,厉喝:“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去追,去追啊!”
玉衡默然不语,半晌他抬起手,捂住胸,咳嗽一声。又一声。
随即缓缓抬起衣袖,捂住唇,从衣袖后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五洲大陆人才辈出……我果然……老了……”
“去追啊!去追啊!”璇玑皇后犹自不满,催促不休。
玉衡放下衣袖,转眼看她一眼,那一眼情绪翻涌,惆怅……无奈……后悔……忧伤……
半晌他道:“宁儿……我真后悔不该将你娇纵成这样,将来我若再护不了你,你怎么办?”
璇玑皇后停住口,似被那声久已无人呼唤的闺名触动,默然半晌道:“你今天怎么了?失魂了?两个小辈就吓你成这样?他们不也吃了亏?你好歹十强者第四,怎么这么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玉衡笑了笑,没有回答,只道:“你这性子,我劝过多次你总不听,如今你听我最后一次,改了吧。”
“改什么?”璇玑皇后声音又尖利起来,“你为什么护不了我?你不是答应我保护我,从生,到死的吗?”
“自然。”玉衡很平静的道:“从生,到死,你死的时候,只能葬在我身边,凤家的陵墓,不许你去。”
“你在说胡话。”璇玑皇后瞟他一眼,傲然道:“我和他生同衿死同穴,他的安陵旁边的位置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整个安陵,都是我和他的,没有人可以更改。”
“不许。”玉衡淡淡道,“我不许,你若葬入安陵,我就毁了整个安陵,挖出你们的尸体,把他的拿去喂狗,把你的吃下肚,你想葬安陵,我就让你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你……”璇玑皇后被他用平淡语气说出的毛骨悚然内容所惊吓,霍然回首瞪着他,玉衡的目光在月色里浓浓淡淡,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不知真心假意的神情,然而相处这许多年,她对玉衡的性子多少也明白几分,想了又想,才小心的试探的道:“你开玩笑的,你开玩笑的是吧?”
玉衡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却笑了,道:
“是,开玩笑。”
※※※
孟扶摇被长孙无极牵着手,飞快的越过重重屋脊。
长孙无极拉着她奔得飞快,一圈一圈的顶风狂奔——孟扶摇刚才和玉衡那一对掌,真力受震积淤在丹田,必须尽快发散出来。
奔到第三圈时,孟扶摇呕出一口淤血,长孙无极才停下来,舒口气道:“好了——”
孟扶摇抬头,感激的看他一眼——他永远最清楚她的身体状况,甚至不需要把脉。
随即她目光亮亮的笑道:“刚才那一掌,好像震开了我丹田一些积淤,再等几天我全部复原,将宗越的药力全数吸收,我应该很快就能升级了,哈哈,和十强者打架就这个好处,打一场上一级,玉衡啊玉衡,且留你先得意几天,准备棺材吧!”
长孙无极却不管她在得意什么,一抬手掀了她面具,皱眉道:“脸上没受伤吧?”
刚一掀开就吓了一跳,孟扶摇满脸是血,红彤彤的怕人,再衬上她龇牙咧嘴的笑容,实在令人不敢消受,仔细一看才放下心来,原来是鼻子破了。
后知后觉的孟扶摇捂着鼻子,对着一手鲜红诧异的道:“咦?我鼻子流血了我咋不知道?哎呀,多亏我鼻子高,天塌下来有它挡住,不然塌一点,爆的就不是鼻子,八成是我的眼睛了。”
长孙无极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一顶她下颌道:“仰头。”掏出巾帕给她拭去脸上血,道:“没见过女子这么不注意自己容貌的。”
“要好皮囊何用?”孟扶摇摊手,“徒惹烦恼,还容易被人轻视,不是花瓶也是花瓶,但凡你做出什么业绩,必然是你卖弄色相得来,个人能力全部抹杀,还有……”她突然笑一笑,慢慢道:“丑一点有丑一点的好,清净。”
长孙无极正给她擦脸的手一顿,半晌抬眼看她,挑眉道:“敢情孟王认为我等追逐你,都是因为阁下绝顶容姿。”
孟扶摇一听就知道太子殿下生气了,讪讪的笑,眼睛扑闪扑闪着不说话,大有“我觉得皮相还是很重要的八成你们喜欢我和这个有关系的但是人家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说你就认了吧”的意思。
长孙无极收回巾帕,叹了一口气道:“幸亏是我……换成那个火爆性子的家伙,八成就直接让你再次出血。”
孟扶摇不服气,头一昂道:“错了吗错了吗?”
“大错特错!”长孙无极冷笑,“你这个说法实在侮辱了我们。”
“真严重。”孟扶摇咕哝,“好吧我承认你们意气高洁,从来不为他人皮相所动。”她探头看看,见四面都是低矮的连排房屋,圈着矮矮的墙,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太监仆役住的地方。”长孙无极道,“你知道的,皇宫中有些犯错被黜生有疾病或者年纪老迈的太监宫女,一般都会另辟地方集中居住。”
“其实就是扔一边自生自灭。”孟扶摇顿时明白,叹口气道,“都是可怜人……咱们走吧,过几天找个机会再解决掉那些混账。”
她刚转身,长孙无极却突然“咦”了一声。
孟扶摇回身看去,便见长孙无极目光落在屋檐之下,那里屋角的暗影里,蹲着一个人,看背影是个老者,白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正用根草杆儿,在地下画着什么。
这谁半夜不睡门外画画?孟扶摇好奇的瞅了一眼,正想走开,那老太监突然“荷荷”两声,扔了草杆向后便倒。
孟扶摇赶紧掠下去扶住,一扶之下先皱了皱眉,十分讨厌太监身上的尿骚味道,一抬眼看见老太监满面污脏,太长时间没洗的头发纷乱的披下来,被脸上没擦尽的饭粒粘住,辨不清五官眉目,此时正张着嘴,双眼浑浊的瞪着,嘴角边流下涎水来。
看那样子是中风,或者什么疾病发作,孟扶摇拍拍他的脸,道:“老丈……老丈……”
那老者努力睁开眼,目光触及她的脸,眼珠子突然凝住了,僵在眼眶里一动不动,木木的定在那里,孟扶摇差点以后他看见自己就死了,吓了一跳,连声呼唤,老太监挣扎着,似乎想呼叫,又似乎想挣脱她,但是僵木的身体动弹不得,所谓的大力挣扎不过是轻微的颤抖,看在孟扶摇眼底,还是中风发作的症状。
“死人!又窜出去发疯!”
身后突然有开门的声音,一个衣衫凌乱神情麻木的妇人嘟嘟囔囔大步跨出来,骂骂咧咧道:“死老疯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整天在外头挺尸!”蹬蹬蹬的过来,劈手从孟扶摇手中抓去了那老太监,也不看孟扶摇一眼,横拖竖拽的便将老太监枯木般的身子拽走,一脚踹开门将人扔进去,再一脚把门反踢,砰的一声整间屋子都抖了三抖。
孟扶摇看得好气又好笑,对身后长孙无极道:“我第一次知道我原来是透明的。”
长孙无极却没有答话,他正出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为什么,月光下他脸色突然有些苍白,那白中还透出一点惨青,眉梢眼角,也似乎有些隐约的波动,似乎有什么事正震动他的心神,并且……让他愤怒。
孟扶摇难得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心中一惊,一转头也向地面看去,长孙无极突然动了动,看他那动作似乎想伸脚将地面图画擦去,然而那脚伸到一半便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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