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林婉娘讪讪,是啊,怎么可能,大概是人有相似吧。

姜天赐烦躁:“你有空想姜来弟,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爹交代。都怪姜明珠这个烂货,早晚有一天老子弄死她。”骂骂咧咧地上了黄包车。

药堂内的姜归笑了下,林婉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她当然发现了。她这几年固然变化不小,但还没到换脸的地步,林婉娘察觉到什么也属正常,毕竟是亲娘嘛,姜归讽刺地勾了下嘴角。

回到锦华饭店,林婉娘忍不住回想在药堂内见到的面善青年,整个人显得有点神不守舍,不过很快就被惶惶不安的姜天赐吸引了心神。

姜天赐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旦爹派人去三家村打听,马上就能知道他撒了好多谎,届时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怀疑他的血统不认他这个儿子?

姜天赐打了一寒颤,他好不容易找到爹,眼看着苦日子就要到头了,难道又要被打回十八层地狱。

姜天赐心焚欲裂,林婉娘安慰,反倒做了他的出气筒,被骂得狗血淋头。

姜天赐战战兢兢地躲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没心情下去,只让人送上来,他现在是既怕姜继祖来,又怕姜继祖不来。

第二天林婉娘劝不动姜天赐去换药,便只好自己去拿药回来给他换。一靠近回春堂,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面善青年,一脚踏进门,忍不住搜寻,找到了在药房抓药的姜归,直勾勾地盯着看。

被人这么盯着,姜归当然有感觉,不过她神色如常地工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明天见。”姜归和同事打了招呼,离开回春堂。她家离药堂不远,走路十五分钟,所以姜归向来步行上下班,今天也不例外。例外的是,姜归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一个拐角后,姜归贴墙而立,几秒后,神色匆忙的林婉娘出现在她面前。

跟踪人的林婉娘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惊慌,只有愤怒:“来弟,果然是你!”

姜归平静看着她。

林婉娘怒气冲冲:“别以为你穿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我是你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来。”

姜归笑了下,这具身体已经换了芯子,言行举止与真正的姜来弟截然不同,她这个娘怎么就没发现。

“你怎么会变得那么坏!怎么可以卖了我和明珠,你知不知道明珠沦落风尘,这都是你害的。明珠因为这些年的遭遇性情大变,竟然阉了天赐,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卖了明珠,明珠不会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怎么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在姜天赐面前唯唯诺诺的林婉娘此刻中气十足,彷佛找到了为人母的权威。

姜归无心欣赏,她发现了整段话里唯一的人话:“姜明珠阉了姜天赐。”

气急之下失言的林婉娘脸色白了白,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林婉娘更加愤怒:“都是因为你,明珠才会变得这么狠心,天赐差点就死了,这全是你害的。”

姜归嗤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要卖你们?”

林婉娘噎了下,神色一变,悲声:“娘也是逼不得已,天赐的病不能耽误。我只是想把你嫁出去收点彩礼,权当做家里没白生养你一场,算你报答家里。当年你两个舅舅便是用我的彩礼才娶上你两个舅妈。我只是想让你嫁人,可你呢,你竟然把我和明珠卖给了牙婆,你还是人吗?”

姜归反唇相讥:“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没钱离开,所以只好把你们卖了,权当做我回敬你们这么多年来让我当牛做马。”

林婉娘一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姜归脸色一沉到底:“彩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就是把我卖给男人换钱?你怎么不卖你自己卖姜明珠去换彩礼,舍不得了,你倒是舍得卖我。你卖我是逼不得已是天经地义,我还不能反击,我反击卖了你们就是坏。双标玩得真溜,拿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倒让我当圣人。”

林婉娘怔怔看着姜归,猛然间鼻子一酸,眼泪滚了下来:“来弟,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绝不会这样对娘说话。”

姜归气极反笑:“所以我以前过的猪狗不如。你当然希望我还是以前那个模样,对你言听计从,帮你把姜家人当祖宗供起来。就算被你卖了也只能认命不敢反抗,卖掉之后还得继续给你钱,让你养姜家那群吸血虫,成全你当好儿媳好后娘的美名。以前那是我傻把你当娘,所以被你压榨奴役。现在我不傻了,你看我过得多好。”

“来弟!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痛心疾首的林婉娘抬手挥过去。

姜归扣住她的手腕,狠狠按在麻筋上,手脚发麻的林婉娘摔倒在地,忽的后脖根上一痛,还没等林婉娘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瘫软在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林婉娘大惊失色:“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归手里捏着一枚银针,阳光下透出寒芒,扬唇微笑:“我能卖你一次,就能卖第二次。再有下一次,我肯定给你找个好去处,煤矿或者海外的橡胶园怎么样?保证你一辈子都跑不出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姜天赐,我会让他给你作伴,保证你们娘儿俩永不分离。”

她的笑容与林婉娘记忆深处当年那抹恶劣又邪气的笑容重合,林婉娘毛骨悚然,寒意从骨头缝里沁出来。

“不,你不能这样!”林婉娘声音抖得不像话,瞳孔剧烈颤抖。

姜归垂眸直视惊恐的林婉娘:“那就别来碍我的眼。”

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林婉娘眼睁睁看着姜归毫不犹豫地离开,只觉得心如刀绞。当年那么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又可怕,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打湿了青石路面。

半个小时之后,逐渐恢复力气的林婉娘爬了起来,她是不敢再去找来弟了,她一点都不怀疑来弟真的会把她和天赐弄晕卖掉,就像当年卖了自己和明珠那样,这样的经历,她绝对不想再遭受一遍。

权当她没生过这个孽障,林婉娘伤心地抹着眼泪回到锦华大饭店。

她一进门便被守株待兔的姜明珠堵在大厅。姜明珠派了人在饭店门口守着,两天没见亲爹姜继祖来,忍不住着急起来,急得实在坐不住,于是找上了林婉娘。

“爹住在哪儿?”

林婉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声音苦苦的:“我不知道。明珠你……”剩下那些劝说她改邪归正不要再为难天赐的话被姜明珠堵了回去,“你怎么会不知道!”

林婉娘:“我真的不知道,大爷没告诉过我们。”

姜明珠面上愤怒被讥讽取而代之:“看来我爹不想被你们缠上,看见那天那个女人了吗?慧慧,我爹叫得多亲啊,八成是我爹后来娶的老婆,又漂亮又有气质,比你可强多了,指不定儿子已经生好几个。你和姜天赐这个野种,趁早死了心,别指望爹会接纳你们。”

林婉娘如被万箭穿心,嘶喊:“天赐不是野种,他是大爷的亲生儿子。”

姜明珠嗤笑一声:“等爹调查清楚之后,你看爹会不会认他。以前那么疼他的奶奶都不认了,你觉得爹会认,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子,尤其姜天赐和聂老三一个德行。至于你,把个野种当宝贝养着,你以为我爹会谢你,想得倒美。”

林婉娘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颤抖。

心头终于舒畅的姜明珠摇曳离开。

全家的希望姜继祖正痛不欲生。

那天,姜继祖追着吴婧慧出去,只来得及看见吴婧慧坐进车离开,他追着车跑,不小心摔倒在地,前面的汽车依然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快。

顾不得破皮流血的手掌,姜继祖叫了一辆黄包车,追汽车自然追不上,只能判断出吴婧慧去了医院。

想起医院里威严的岳父,姜继祖头皮发麻脸色泛白,他向来怕这个岳父,要不然也不敢这么多年不联系家里,就怕露出蛛丝马迹被岳父抓到把柄。

差一点姜继祖都不想追到医院去了,可早晚要面对,赶早不赶晚。姜继祖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医院。

医院里,吴婧慧坚定地告诉父亲:“爸,我要和姜继祖离婚,他太可怕了,他家里人也好可怕。他们一家都不是正常人,我绝对不要和他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