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了小儿子,薛芳草悄悄找上谢奶奶,带着忐忑过去,带着感激出来。
老太太愿意卖她一间屋子,还欣慰表示她总算是活明白了,点拨她怎么和章家谈判。
薛芳草眼里涌出泪花,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上好人了,谢奶奶是,姜慧也是。为了讨好陈金花,她可没少当陈金花的狗腿子挤兑姜慧。姜慧却是第一个跑上去替女儿止血的,还提点了她。薛芳草吸吸鼻子,告诉自己,为了不辜负这两个人的好意,她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办成了。
解决了住房问题的薛芳草信心大增,默默酝酿练习了一番,鼓起勇气回到章家。
章家只有陈金花和章思甜母女俩,自打从沈阳回来之后,最爱抱着章思甜串门显摆的陈金花就没出过门,除了去医院那一次。一开始是不想被人问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从小儿子那回来,她可不想听那些长舌妇阴阳怪气的话。再后来大丫进了医院,她就更不敢出门了,谁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她。她真不是故意的,可那些人就好像她是故意要害死大丫似的,她没事害那个丫头干嘛!
陈金花一肚子火气,自打姜慧离婚后,自己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先是被杜爱华赶了回来,现在是薛芳草也要造反。她让她把衣服洗一洗,薛芳草屁股一扭走了,简直岂有此理。
“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陈金花气哼哼道。
舔着大白兔牛奶糖的章思甜抬起脸,纳闷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立马收起脸上的狰狞之色,换上满满的慈爱。
“妈妈,我要吃饭饭。”章思甜拍了拍小肚子,“甜甜饿了。”
“好好好,妈妈给我们甜甜做饭饭,炖个鸡蛋,加一点酱油和麻油。”陈金花漾着笑脸儿,抱着章思甜站起来,正好透过窗户看见薛芳草回来了。
陈金花那点懒骨头立马发作,自打生下女儿,不,应该说自从老头子去了,她就再没干过活,老头子没了,她哪还有心思干活,姜慧和薛芳草也不计较。等甜甜出生,她偌大年纪亏了身子,在床上养了好几个月,之后要照顾甜甜,从此就再没洗过一次衣服,哪怕自己的小衣服都是两个儿媳洗的,偶尔进厨房做饭也是给甜甜开小灶。
这几天薛芳草去了医院照顾大丫,陈金花不得不自己干家务,总不能让儿子给她洗衣服做饭,那她可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时隔五年,再干家务,陈金花被累得够呛,这还是只洗母女两个的衣服和只做四个人饭的情况下,家里卫生她都没管。
见了薛芳草,哪怕之前刚被无视过,陈金花还是忍不住摆婆婆的谱:“芳草啊,你中午炖三碗鸡蛋,三个孩子一人一碗。”搁以前,陈金花可没这么大方,可陈金花不是心虚理亏嘛,薛芳草又好像硬气了点。陈金花这人就这样,你软她就硬,你硬她就软了,实打实的欺软怕硬。
薛芳草抬头看了看陈金花,没拒绝,进了厨房。她和儿子都饿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章家人干架。
一看有戏,陈金花赶紧跟了进去,掏出钥匙打开橱柜舀了一碗大米,又拿出三个鸡蛋。终于不用烧火做饭,这大夏天的热死个人,如是一想,陈金花也不心疼那两个鸡蛋了。
把米和鸡蛋交给薛芳草,陈金花就坐在厨房门外,一边监视薛芳草防止她偷吃,一边看着章思甜。
章思甜啜着嘴里的大白兔,喊话坐在薛芳草身边的驴蛋儿:“驴蛋儿,过来玩呀。”
驴蛋儿看着章思甜,确切来说是看着章思甜嘴巴里的大白兔奶糖,眼神渴望。
章思甜朝他招招手:“来嘛,我们玩花绳。”
“驴蛋儿,帮妈妈递柴火,烧好饭,我们去看姐姐,姐姐一个人在医院里害怕。”薛芳草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玩什么玩,当人家的小跟班,着人家的东西流口水。这个小姑子看着白白嫩嫩软糯的很,其实早就被陈金花宠坏了,虽然不会欺负侄子侄女,却理所当然地指挥侄子侄女,一众侄子侄女必须顺着她的意思来,不然她就会委屈就会伤心,然后陈金花就要开始打鸡骂狗。
驴蛋儿便不再看章思甜了,捡起一个大树枝递给薛芳草。
章思甜顿时垮了脸:“驴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她转过脸,委屈又茫然地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本来不想发脾气的,大丫头还躺在医院里,满村子都在编排她手狠心更狠,可看着宝贝闺女委屈的小脸蛋,陈金花压不住火气了,粗声粗气地喊:“驴蛋儿,过来!”
一听陈金花这语气,驴蛋儿下意识往薛芳草那边缩了缩。
“驴蛋儿,你姑姑找你玩呢,快过来!”陈金花不悦地喊。
驴蛋儿躲到了薛芳草怀里。
薛芳草抓着火钳的手不断收紧,害了她的女儿才几天,她又开始耍威风了,是不是吃定她不敢反抗。
“驴蛋儿不过去!”薛芳草硬邦邦道。
陈金花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薛芳草这反应,反应过来之后怒火蹿得三丈高:“你跟谁说话呢,就这态度!”
薛芳草一咬牙,举着烧红了的火钳站起来,“你说你要我什么态度,是不是还要跪着跟你说话。”
陈金花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挪了挪:“你干嘛,你别过来。”
薛芳草偏要过去,还要举着通红的火钳过去:“陈金花,你给我听着,我受够你了,我不忍了。我要和章四海离婚!”
“你要干嘛!”陈金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薛芳草居然也敢提离婚,震惊之后是愤怒,“薛芳草你疯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是姜慧,你以为您娘家会给你撑腰!”
“你管我娘家给不给我撑腰,撑不撑腰我都要和你儿子离婚,我受够你们章家人了。你们章家人就是一群畜生,我要是再不走,早晚有一天,我和大丫驴蛋儿都会死在你们手上。”
陈金花怒声:“你休想,你当我们章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就走就走。”陈金花怎么可能同意,姜慧跑了,二儿子那里就乱了套,幸好还有薛芳草在,不然整个家都要乱套。要是这个儿媳妇也跑了,谁来伺候他们啊。
“你们章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薛芳草冷笑,“我是嫁给章四海,又不是卖身给你们了,凭什么不能走,你还当是旧社会自己是老太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金花眼睛一瞪,恶狠狠盯着薛芳草,那模样彷佛要吃人。
以往陈金花露出这样的表情,薛芳草早就腿软,可现在她却只觉得畅快,还觉得以前的自己傻。她又不靠陈金花她怕个什么,反倒是陈金花得靠他们伺候才能把日子过下去,难道不应该是陈金花怕他们撂摊子不干嘛。
只觉得打通了任督二脉的薛芳草恨恨道:“你要是不让章四海和我离婚,再给我一千块钱,三分自留地,一百二十斤粮食。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你差点把大丫打死,就算你是不小心,那也是过失伤人,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了,你赖不掉,你要坐牢的。你在家里威风的紧,进了监狱,我看你怎么威风,还有你的宝贝女儿,你这个妈不在身边,就算您两个宝贝儿子想照顾她,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得好。再摊上一个坐牢的妈,她这辈子就完了。”
“你敢!”陈金花目眦欲裂。
“我为什么不敢,你差点害死我的女儿,我恨不得弄死你!”薛芳草咬牙切齿。
第94章不宠团宠的嫂子10离婚,让你离婚还……
杀人,薛芳草没这胆量,她只想把陈金花送进监狱,让她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可她不能这么做。要是陈金花真的坐牢了,章家兄弟肯定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几个,届时就是村里人都不会帮她们,因为她告了陈金花。为了自己和孩子,薛芳草只能艰难地忍住这个冲动。
借此要挟离婚也好,离婚的话,村里人应该还是会帮着她的,他们母子几个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陈金花又是什么德行,大丫还躺在医院里,村里人都一一看在眼里。
要是陈金花不同意离婚,她再去告陈金花伤人,这样的话,村里人也不好再说她什么。就算村里人要骂她心狠,她也要去告陈金花,闹到这一步已经彻底撕破脸,不离婚她们母子三个没好日子过,那就同归于尽。
薛芳草离婚的决绝溢于言表。陈金花不想离婚的决心同样坚定,地主婆怎么愿意放免费长工自由,陈金花恶狠狠看一眼薛芳草,撂下一句:“我让老四回来收拾你。”扭头抱起不明所以的章思甜,跨出家门。
一路走来,无人不行注目礼。稀罕咯,陈金花居然出门。陈金花被各色目光看得浑身针扎一样难受,又把罪魁祸首——三个儿媳妇拉出来挨个骂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