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容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回答,心底突然感觉很挫败,许酒本就是因为他答应带她去找苏迎,才留在他身边,如今她接受苏迎已死的事实,他便再没有办法留住许酒了。
果然,许酒幽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最近我总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她依旧看着沈容依旧温润的眉眼,道,“昨日里,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答应苏迎,要陪他去一趟灵州,虽然他不会再回来了,我却还是想去一趟,就当是完成自己对他未完成的承诺。”
沈容清楚许酒的性子,若是他决定的事情,向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对于旁人,若是不如他意,他也以用强硬的手段解决问题,甚至于对许酒周身的人,他都可以下狠手,可对于许酒,他却是怎么也强硬不起来。
默了半晌,终是道:“我给你多派几个侍卫,还有,叫黄莺也跟着去照顾你”
“沈容,”许酒却打断他:“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也很感激你善意的谎言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接受苏迎已死的事情,他们都是你的人,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你,以后,便就不必麻烦他们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以前不相信苏迎已死,她从来不敢去想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可昨晚,回来之后她想了一整晚,将所有的梦串联起来,总觉得苏迎的死甚至于苏相的死都和沈容脱不了干系。
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但她也无法再全心相信沈容,她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便是日后不需要他带她去找苏迎了,也不需要他来照顾她了。
第29章前看
苏轻言他们离开京城的这日,晴了好些日子的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许酒提着包裹刚出门便见着门口停了一辆靛蓝色的马车,以及马车周围的三人。
“许酒”顾恒坐在马车内掀开车窗的帘子正往外瞧着,见着许酒,便立马招手,一双桃花眼完成了月牙儿,道:“早啊”
“酒姐姐”梁愈则坐在驾车的半晌,手上拿着粽叶,正略生疏地变着蚂蚱,见许酒出来,他手中摇着编了一半的蚂蚱同许酒打着招呼,他眼如弯月,颊便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便十分乖巧讨人喜欢。
“早啊”许酒被他们的气氛感染,也轻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梁愈见许酒似乎并没有怪罪他上次掳走她一事,当即便丢了粽叶,从马车上跳下来,蹦到许酒面前自我介绍道:“我叫梁愈酒姐姐还记得我吗”
许酒回道:“怎会不记得,你暗器挺厉害的”
“那是,”梁愈一脸自豪,“我的暗器可是我娘教的。”
苏轻言大步过去,帮许酒拎起她手中的包裹,掂了掂,分量似乎不轻,他将包裹放到车上,转身道:“走吧,酒酒。”
许酒点头,道:“来了。”
梁愈上车后,苏轻言便站在车上,朝着许酒伸出手,淡笑道:“上车吧。”
许酒的手搭上苏轻言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很是宽敞,车内便是坐上六个人也不会嫌拥挤,地板上铺着两层纯白的羊毛毡,车中央摆着一张檀木小桌,桌子上正煮着新茶,茶炉上轻烟萦绕,整个车厢里都飘着清淡的茶香味,十分好闻。
上车后,几人便围着檀木小桌坐了下来。
四个人,便有三双眼睛放在许酒身上。
许酒看着他们三人,一脸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长了花吗”
却是梁愈最先忍不住道:“酒姐姐,我叫梁愈。”
许酒汗颜:“你刚刚说过了。”
梁愈嘿嘿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怕酒姐姐你记性不好记不住嘛,他们都说中了嗷呜你们干啥”
梁愈泪眼泡泡地看着苏轻言和顾恒,却见得苏轻言正低眉给许酒倒茶,而顾恒则笑眯眯地对着许酒道:“我这小兄弟平常说话有些不过脑子,许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就仿佛刚刚一人一边用针刺他的不是他们二人一般,但听到顾恒同许酒的解释,梁愈便也知道,他们定是没有告诉许酒她中了蛊的事情,因为他刚刚差点说漏嘴,他们才制止了他。
他当即捂住嘴巴,再不吭声。
许酒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人,最后却倒也什么都没问。
苏轻言将茶水和千层糕递给许酒,才开口道:“路途遥远,你且先忍着他们的吵闹,等到了便好了。”
“什么叫忍着”
“我们哪里吵了”
他这话便让梁愈和顾恒不满了,当即强烈抗议。
千层糕正是许酒最喜欢吃的糕点,她拿起来轻咬一口,听道梁愈和顾恒不约而同的抗议,却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
梁愈听得许酒的话,当即仰起头,道:“看吧酒姐姐都不嫌我们吵。”
不过,许酒这话,倒是让顾恒有些诧异,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许酒的时候,她似乎才四五岁。
小小年纪,张扬跋扈,因着她觉得刑部闫尚书家的小儿子吵到她养的小乌龟睡觉,她便当场同那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男孩干了一架。
她个子虽小,打起架来却毫不含糊,撕咬拉扯一齐上,可怜那闫小公子白长了那么大个,依旧被揍得鼻青脸肿,那时他便对着个小霸王敬而远之了。
当年许酒追着苏迎跑时,他还曾一度替苏迎默哀。
直到后来,看到她和苏迎的相处模式,有时候许酒同别人起争执的时候,苏迎一个皱眉的动作,便能让许酒收敛性子,亦或是苏迎轻轻叫她一声,便能让许酒的满肚子怒火烟消云散,立马颠儿颠儿地跟在苏迎身后。
却发现,原来小霸王也有能死死制住她的人,他不禁对苏迎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可惜后来苏迎走了,她便开始疯疯癫癫,再没了当初的半分影子。
如今,她的疯癫之症看着像是好转了,性子却也转变得让他意想不到。
顾恒不知道许酒经历了什么,自是不明白她性子转变的原因,以前的事,除去最近偶尔想起的一些,她记得的并不多。
但这两年的事情,她却一直都记得的,未再遇沈容前,她周围的人要么怕她躲她、要么厌她期她,有时候她被欺负得狠了就会想,或许真的是因为她以前的性子太差,所以才导致这个局面,这两年孤苦一人时所受的欺凌和冷漠,让她早将张扬跋扈的性子磨平了,甚至那段时间她可以说是懦弱的,见着人便忍不住想躲。
便是后来,沈容将她带回去,给她看病,将她的精神养得正常了许多,她还是有些怕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