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么简单,可以轻松了结。
一切正如林岚所料,县太爷入内堂才坐不久,葛芳便匆匆进来,直接就弯腰给县太爷作揖,道:“参见牛师伯。”
“唉,什么师伯不师伯的。”
“您与恩师乃是同科及第,又比恩师年长几岁,这声师伯当得。”
“行了,我说贤侄,这桩案子人证物证都对你不利啊,为什么要打这样荒唐的官司”
葛芳笑道:“师伯有所不知,这林岚母子俩本就不是本村之人。葛三全死后,家父孤苦伶仃一人,所以小侄就像替其找个伴儿。这样一来能绝了村里人的口舌,二来也让老父能够安享晚年,没想到葛芳叹了口气。”
牛何君一听来由,自然明白这葛家敲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想要人财双收,结果被一只粪缸搅了好事,便笑道:“呵呵,那依贤侄所见,本官这案子当如何定夺呢”
葛芳走上前,与牛何君两手在宽袖之中一握,笑道:“县太爷明镜高悬,自然心中已有定夺,岂是小侄所能左右。在下就等明日太爷给小侄一个公道了。”
牛何君微微一笑,看着葛芳走出门。
“师爷你如何看”
一边捋须不言的刑师爷说道:“葛芳是古子章的门生,这层面子大人不可不顾,至于所谓的人证物证,交给小的办就是。”
“对方可有什么来头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查过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点小事还是很好解决的。”
牛何君闭眼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本官也要歇息了。”
等师爷走远了,牛何君才从一边拿出小木箱,将兜里的几锭银子顺势送入到木箱之中。
林岚与葛王氏二人,并未入大狱,只不过被安排在了衙门的一处杂室内。衙门内的门子当中还来送过饭。葛王氏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生怕林岚真出什么大事。
“岚儿,你告诉娘,那葛老太爷的事儿你究竟有没有掺和”
林岚笑道:“娘啊,这六子、虎子他们都证明了,那时候都和他们在一起赌钱呢。那葛老太爷和他儿,摆明了就是想报复咱一下,所以不管是堂上堂下,娘你一定要记住,不妥协,不调解,宁可不说,也不要怕孩儿吃官司,胡乱答应些什么,明白吗”
葛王氏点点头。
门锁的声音响起,常师爷摸着自己那两撇胡子,笑道:“这衙门里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葛王氏坐在椅子上,只是点点头,并不说其他的话。林岚笑道:“多谢师爷招待。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身无长物,他日能有报答的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别了。这事啊,能尽快审理完了,就是对常某人最大的报答了。”
林岚作揖笑道:“草民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的,得看县太爷如何判案了。”
常师爷笑道:“你们啊,就是目光短浅。你看看,葛老爷子蹲坑还蹲出的事儿来,如今还中风卧床,这葛家就是想找块遮羞布,来盖一盖这个意外。你们若是承认了呀,常某人就替你们去说说情,那两间屋子继续由你们住着,如何”
林岚嘴角一抽,果然说什么来什么,这厮果然与葛家有染,“常师爷,这一码归一码事。葛老爷子出意外,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事儿可与我母子俩毫无关系,所以即便族里要收回那两间宅邸,我们母子俩也不会承认这桩事的。”
常师爷略带惊讶地看了眼林岚,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早就被自己这三言两语中了招。“那好,既然你不接受常某人的建议,也只能等县太爷判案了。”
第五章三更堂
江都县湖水清澈,至夜,便有画船停泊于湖岸。
大京朝商贸繁盛,扬州的盐业兴盛,五湖四海,商贸发达。此湖又称瘦西湖,与大运河连通,故而成了客商汇聚的发达之地。加之地处广陵一侧,画舫繁华不夜天,在湖上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中年书生坐于画舫之内,独自饮酒。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花屏之外传来声音。
“雨村兄别来无恙啊。”
中年男子起身,颔首笑道:“宋兄生意兴隆,实在令贾某羡慕啊。”
“哪里哪里。”
“坐。”
两人寒暄几句,推杯换盏。
“如今宋兄在秦淮,可是出了名的状师,一本大京律烂熟于心,听闻有你宋大状掺和的案子,十讼九赢,还有一场连讼都不讼,直接销案了。”
“哈哈,雨村兄过奖了。宋某只是不接那些不把握的案子罢了。听说雨村兄退出官场有些年头了,如今有何建树”
中年男子眼皮一颤,笑容有些尴尬,说道:“不才无能,只在林大官人府上当一教书先生罢了。此番前来,有一事还请宋兄帮忙。”
“哦雨村兄但说无妨。”
“明渊兄可知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葛家村一案”
宋明渊以为贾雨村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是桩烂事,便道:“这件事说来可笑,不知道雨村兄有何吩咐”
贾雨村替宋明渊倒上酒,缓缓道:“这桩案子讼赢的把握大吗”
“听说这人证物证皆无,本来县官老爷早就该定案了,非要拖到明日,看来私下收了葛夜年什么好处,再来那葛芳是扬州知府古子章的门生,而那古子章又是他同窗,所以这桩案子也不是不能翻。”
花屏外传来扬琴的叮咚声,贾雨村听完之后,问道:“明渊兄怎会如此清楚”
“实不相瞒,葛家其实找过宋某人,不仅如此,江都县里大大小小的讼师都找过好几家,不过没人接这个案子。宋某也吩咐底下人打探了一番,一来讼费微薄,二来这个案子有一个致命的关键点。”
“哦何关键点”
宋明渊见贾雨村如此紧张,眉头一挑,道:“莫不是雨村兄也想插手这个案子”
“你能帮那对母子讼赢这桩官司,在下另有酬谢。”
宋明渊摇头笑道:“若是当初雨村兄来寻在下,这事即便是分文不收,在下也定当倾力相助,可如今牛县令摆明了有偏袒葛家的意思,再让宋某人出面,得罪葛家事小,若是得罪了牛县令和古知府,这扬州城,恐怕就没有宋某人的一席之地了。”
贾雨村见状,权衡再三,终于凑到宋明渊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原本还淡定自若的宋明渊立马大惊失色,“此话当真”
“明人不说暗话。”
宋明渊看了看天色,道:“我得动身了。”
“这才几时,诉讼不是在明日吗再者这案子不是十拿九稳,何须让宋兄如此匆忙”贾雨村革职在家,如今这身份,想要去登门施压,也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难有起效,但这案子确实如同宋明渊所说,明面上摊着的事,这才来找宋明渊出面罢了。
“贾兄有所不知,有一种升堂,叫做三更堂。”
“此话何意”
宋明渊皱着眉,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贾雨村大惊失色。
果不其然,才过子时,林岚母子就被衙役押解上堂。
一边葛家三父子笑容满面地站着。
县太爷哈欠连连,审这样的三更堂,是不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