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上时,陈嘉措感觉自己手上仿佛压着一个重物,周摇也的眼睛不似一般人偏棕色。而是有些无神,很黑。她看得很认真。
监控他身体的手表,监测到了心跳的加速。
陈嘉措默默把手缩回去:“没事,就是有点红。”
他手缩回去之后,周摇也就直起了身子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一块木头爆出了一个火星子,噼里啪啦,如果到了冬天这个煎药房大约会更受欢迎。
陈嘉措把放在窗台上的中药拿了过来,周摇也身体里的警报器铃声大作。
陈嘉措感冒一直都喝这个,他是知道什么味道的,想告诉她别慢尝要一口气喝掉。
坐在小板凳上的人抬头仰望着他,开口:“饭兜受伤会自己舔伤口,舔舐有助于清理伤口,因为唾液里有溶菌酶,能消灭伤口处附着的细菌,加速伤口愈合,促进肉芽组织的生长。”
陈嘉措把手里的碗递过去,她没接,一脸认真地提到了她的狗。
陈嘉措是知道她那只酷似狼的狗叫饭兜,是一条捷克狼犬。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周摇也现在会提起这件事。
周摇也表情严肃认真:“你手受伤了,我让饭兜来给你舔舔吧。”
陈嘉措听罢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干干地一笑。
她思维奔逸,继续说着她的狗:“我一个同学家里是开狗舍的,他家养的两条参赛的捷克狼犬,两条狗生了一窝小狗,饭兜是里面最后一只。又小又瘦,有一天家里主人没注意,饭兜被其他狗欺负,尾巴和一条腿被其他狗咬得血淋淋。”
后来周摇也买了下来,养了没两个月就胖了。
比起周摇也不喜欢滨城,她觉得饭兜大概很喜欢,这里有可以尽情嬉戏的院子,和任它撒泼的沙滩。大城市的钢铁森林对它来说是拘束,沃野沙滩才是天堂。
她越想越偏,但是陈嘉措的碗越拿越靠近。
她又开口:“让饭兜给你舔舔吧。”
陈嘉措叫她打住:“你比我还庸医。”
真要等喝了,周摇也并没有太多矫情。
她没有那么爱吃甜,对苦味也没有那么排斥。
陈嘉措从她手里拿走了她喝完药的碗,说不用她洗。
他坐在煎药房里学习,周摇也评价他像个寒门学子。
陈嘉措弄完她的感冒药,认认真真地开始看周摇也写给自己的解题步骤。
火苗的橙红火光将他的侧脸照得分外温柔。
陈嘉措啃着题目,听见周摇也的评价没有讨厌:“我妈呼吸系统不太好,在煎药房呆久了晚上回去就会一直咳嗽。反正我在哪里都能学习,就周末帮我妈分担一下。对了,英语我还有一道题想问你的。”
周摇也从他手里抽走那张英语考卷,刚看了题目,她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要降温了,游泳课没有了。我没有义务要教你做题目了。”
说着她将选择题里的词组标了出来,手指点了点‘B’选项。
陈嘉措将答案改掉,看了遍周摇也标出来的词组努力记进脑子里。
没一会儿,他妈妈又送了一贴药过来,陈嘉措去处理的时候,顺手把把周摇也刚刚喝药的碗拿去洗了。
他动作娴熟,在炉子下加了新木炭,又放了一些煤炭,用火柴点燃废报纸。
不知道工作了多少年的蒲扇被他拿在手里,朝着火源煽风。新的中药开始煮,陈嘉措戴上棉手套,打开周摇也那一锅中药:“你调理那个药有点重,要不要我晚上给你送过去?”
周摇也随他,既然他准备晚上给自己送过去,周摇也原本想走了。
结果陈嘉措妈妈又进屋了,手里拿着一些小零食和一根扎头发的发圈还有一个口罩,讲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谢谢你来教陈嘉措做作业。”
前面诊所里还有要忙的事情,东西塞到周摇也手里之后傅沛就走了。
周摇也没吃,只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发圈大概是因为刚刚来送药的时候看见她没有扎头发,口罩可能是因为傅沛自己在煎药房呆久了会咳嗽,所以给周摇也拿了一个口罩过来。
周摇也只有一个疑问:“你妈妈是滨城人吗?”
“是啊。”陈嘉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周摇也又问:“一直住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吗?”
陈嘉措还是点了点头。
周摇也拉了拉嘴角:“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滨城人。
陈嘉措得知了她心里的想法之后,笑:“那我替我妈妈说声谢谢。”
说着还是和稀泥:“其实林桥他们家人也挺好的。”
周摇也将他身上‘寒门学子’的标签摘掉,换成了‘活菩萨’:“你也是个好人,但好人活不长。”
“你说的是人话吗?”陈嘉措着实是个好脾气。
换林桥就拿烫山芋丢她了,但陈嘉措也只是笑笑。
周摇也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腿上,动手想用发圈把头发扎起来的时候,看见了有一个一点点大的小罐子。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烫伤药。
周摇也让他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掌心向上。她看见他掌心原本烫红的地方,之前看还是淡淡粉色,现在颜色加深了不少。
她将小药罐子的盖子拧开,往烫伤处倒了些药,冰凉的药膏液体滴在烫上的皮肤上,陈嘉措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