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誉痛得差点撅过去,这会儿被扑过来的晏姝扶着,好歹算是稳住了身形。
他冷着脸,沉声道:“还给我!”
“好啊你,把钱藏在书信里面骗我是不是?来,怀瑾,帮我一封一封地拆!”杨怀旭气得不轻,没找着钱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好端端的被弄掉了生产队长的职位,正憋着一肚子窝囊气呢。
便躲到堂屋里,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信封,把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在手里一抖,大声念了起来:“三姐你好,见信如面。我已经来部队三个月了,你在老坞堡还好吗?走的时候我在你窗口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如果你答应我了,这三年就别嫁人好吗?三姐,你从前总说我是一棵小白杨,那我会努力,努力在这三年长成一株参天的大白杨,给你依靠,给你一个家。三姐,等我。今天又是思念你的一天,明天依旧。怀誉亲笔。”
念到这里,杨怀旭乐了:“好哇,我说呢,你怎么无缘无故闹分家?问你看上谁了也不说,这下你没办法抵赖了吧?杨怀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就为了这么一个臭寡妇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我今天就替爹娘好好收拾收拾你!”
杨怀旭说着就要把那信撕了,却被晏姝冲过来,直接一个耳光糊了上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打得杨怀旭嘴里喷血不说,手里的信也飞到了雨里,晏姝赶忙把信接住,她扫了眼,是杨怀誉的字迹,不过比他写报道的时候更用力,纸都被戳破了好几处,想必写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吧。
她忽然有点恍惚,信里提到的事情她怎么没什么印象?
她不是一个健忘的人,难道是因为那时候真正的她已经不在了,是键盘在替她把杨怀誉给拒绝了?
怎么这样啊,好过分啊!
她像护着宝贝一样,把这信叠起来收好,摁在了心口。
怪不得杨怀誉明明受了伤也要把这个箱子保护得好好的,这箱子里,难不成都是信?
她凑过去看了眼,伸手一扒拉,还真的全都是,少说上千封是有的。
她忽然踉跄着后退一步,心口开始发紧,呼吸开始变得没有章法。
她看着刚刚甩清醒脑子的杨怀旭,这个狗男人还在骂人,一点都不承认是自己错了。
就连他侵吞人家三个老光棍的地都能狡辩成是为了这个家。
晏姝听乐了,嘴角上扬,眼里却有泪水落下。
她把信件放回去,盖子盖上,挡在了这只箱子面前:“好,既然你们觉得是我勾引了小杨闹着要跟你们分家,那我就认了。没错,我晏姝惦记你家小杨,要让他做我的丈夫,怎么,我们触犯哪条国法了吗?你杨大哥当了这么多年队长,应该很了解我国的法律吧?麻烦你指出来,如果犯了法就让民兵把我和小杨抓走送去派出所,如果没有,那我晏姝今天给你把话撂这,小杨是我的人,谁敢再欺负他——”
晏姝说着,走上前去,一把搡开扶着他哥的杨怀瑾,随后一把抓住杨怀旭的胳膊,一推一扭,咔嚓一声,给他卸了。
杨怀旭痛得鬼哭狼嚎,嘴里还在骂娘,晏姝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两个嘴巴子:“再骂,我让你剩下两颗门牙也飞出去!”
杨怀旭嘴里全是血,上下门牙各飞出去一颗。
真是见鬼了,这个女人下手怎么这么狠毒,一次一颗牙,疼得他快要撅过去了。
情急之下他只好对着屋子里嚷嚷:“骆闻诗,你是死人吗?你男人快被打死了,你就站那看着?”
骆闻诗被他骂得脖子一缩,畏手畏脚地站了出来:“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我怕——”
“怕什么怕?孩子重要还是老子重要?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木头桩子!”杨怀旭见自己不是晏姝的对手,又开始拿自己媳妇撒气。
晏姝听着格外刺耳,抬手就把他另外一条胳膊卸了:“你再骂?”
“我骂我自己媳妇你也要管,你谁啊你!”杨怀旭已经痛得浑身是汗了。
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就是要逮着一个弱小的女人踩两脚才能泄愤。
晏姝冷笑一声:“你看我管不管得着,你这生产队长一被摘,位子可就空出来了,我回头就去找周书记毛遂自荐,当你们二队的队长!”
“就凭你?”杨怀旭张开豁了牙的嘴,要吐晏姝,被晏姝一个大嘴巴子抽回去,自己把血水吞了不说,还嗷的一声,又飞了一颗牙。
晏姝摁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你再给我横,我只会比你更横,不信走着瞧!”
正说着,唐大姐把赵保家和晏楚辉都叫过来了,这两位民兵一来,就按规矩找群众了解情况。
赵保华也跟着,今天下雨,他依旧要到处查账,正好查到二队。
亲眼目睹了晏姝教训杨怀旭的那一幕,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这么凶,他可招架不起,还是重找个媳妇吧。
老实人胆子小,被晏姝的一个眼神就给杀死了那一颗萌动的春心。
这带刺的玫瑰,还是远远看着就好。
这一刻,他无比的佩服小杨,都这样了,还一口一个“三姐你没伤着吧”,也不看看自己腰上出了多少血。
真是一个蠢人!
赵保华抹了把冷汗,先去隔壁统计账目了,杨家等会再补上。
他弟弟赵保家倒是挺沉得住气,依旧跟在晏楚辉后面,捧着个巴掌大的工作簿,记录从群众口中听来的事情经过。
那杨怀旭见晏楚辉来了,知道自己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便干脆嚎哭起来,跟他娘一模一样的套路。
“我苦命的爹娘啊,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
晏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松开他直起身,扶着伤口还在渗血的杨怀誉,走到箱子那里,把那一箱子没有寄出去的信捞起来夹在腋下,往外走。
“你就是为了拿这个才挨了一刀的?”晏姝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半分看不出来刚刚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杨怀誉笑了:“姐你心疼了?”
“才没有。”晏姝不想承认,免得这小子得意忘形。
再说了,她还生气呢,这小子一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就一晚上没见,又给自己身上添了一处伤,叫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她走到晏楚辉那里就停了下来:“二叔,我动手打人了,待会要是需要我配合调查,我再来,我先送小杨去公社卫生所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