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想压抑住哭声就越是压不住,最终还是撕心裂肺地呜咽了起来。
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一声一声,隐忍中透着再也无法冷静的恨意。
没了,这下是真的没了,她一次次奢望宋骞可以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这下终于彻底幻灭了。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越哭越收不住。
杨怀誉默默走到她身边,陪她蹲下,手心贴在她颤抖的肩头,试图给她一星半点苍白的慰藉。
晏姝起初还能绷着不动,可没多久就彻底绷不住了,她扑到杨怀誉怀里失声痛哭:“上次说你还不听,我问你,等你大哥出狱了再跟你动手,你躲不躲?”
“躲,我离他远远的,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为我哭。”杨怀誉的鼻子也有点发酸。
宋骞人不错,他每次跟晏婉晏泓去晏家玩的时候,都会喊他一声哥。
他打心眼里知道,要不是宋骞没了,他真的没有多少机会。
宋骞是那么闪耀的一个人,晏姝也是那么纯澈的人,他们俩再登对不过了。
所以,他得承认,晏姝上次为了他的伤发脾气是对的,她确实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了。
哪怕是小伤小痛,对她的刺激都会比寻常人放大千倍百倍。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明知道她在乎生死,在乎伤痛,却非要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跟大哥二哥斗法。
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二哥没事人一样,大哥坐不坐牢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跟着他着急发愁的,只有晏姝啊。
只有他在乎的这个女人啊。
他不该再乱来了。
看,她都哭成这样了,还不忘惦记着他。
在她心里,也许他的地位已经跟宋骞不相上下了吧?
杨怀誉苦涩地笑笑,抬手擦去了晏姝的泪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你不准出尔反尔!”晏姝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一拳一拳捶打着他的胸口。
捶完又心疼了起来,搂着杨怀誉闷闷地抽噎:“疼吗?”
“不疼。”杨怀誉身后传来警察的声音,他干脆把晏姝抱去一旁,把现场交给警察处理。
这年头还没有基因鉴定技术,要确认这具枯骨的身份,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现场除了那碎成齑粉的外套,并没有留下太多有用的信息。
幸运的是,水中还有一只胶鞋。
警察喊晏姝去辨认,晏姝的记忆已经归位,她想起来一个关键的细节,把鞋子拿过来确认了一下:“这鞋是买给他上河工时穿的,因为穿这种鞋子的人特别多,我怕他跟别人的搞混,在鞋子侧面缝了名字,那名字是我让我娘绣在布条上的,应该能辨认出来。”
说着她便检查了一下,果然在外侧看到了姓名的布条。
用的是牛津布,并没有跟他身上的棉布外套一样碎裂。
不过,绣名字用的丝线已经在年月的摧残下难以维持本来的面目,所以警察辨认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线糊糊。
用手一碰,也都化成了灰。
只能想别的办法,晏姝沉思良久,提议挖坟,开棺。
“挖坟?开棺?里面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物品吗?”陶明远很是不解,就算只是衣冠塚,也不好随便挖开吧?
万一这人不是宋骞呢?那不是冒犯死者吗?
但是晏姝坚持:“衣冠塚里有另外一只鞋子,只要证明上面的牛津布是一样的,鞋子左右脚是匹配的,码数也是对的,那不就证明是宋骞了吗?还有尸骨的身高体型,这不都对得上吗?”
“先去核实你说的鞋子吧,其他的,最好能得到宋宇的口供。至于到底是失足还是被推下来的,从现场没法判断。”陶明远也不想骗人,警察不光是一份简单的职业,更是道义和秩序的守护者。
他不能想当然地下判断,必须证据确凿。
胶鞋是很好的一个点,但是挖坟必然会受到阻挠。
所以他不是很抱希望,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尸骨送上去,等案子定性了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一群人又忙碌起来,收尸的收尸,上去的上去。
晏姝留在下面,等最后一块骨头都被收好了,才转身离去。
山洞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农田就在附近,过来看一眼都是本能的看戏心态在作怪,根本阻止不了。
晏姝抬手挡着刺眼的日光,无视了围观者们八卦的眼神,沉默地跟杨怀誉互相搀扶着离去。
有人问她真的是宋骞吗?也有人问她真的是宋宇杀的人吗?
她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她好累,在地下的这两个小时,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撕心裂肺的痛楚过后,剩下的只有茫然和愤怒。
宋宇被暂时羁押了,但是晏姝不指望他能坦白从宽,这人就是一个怂货,肯定不会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