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二皇子是由东家太太亲自教大,某些思想观念深受太太影响,他若继位的话,这些是不是可以变一变呢?
看着那满屋的礼物,虽然遵从的是南江书院一贯的风格,都是些实用而又价格不高的东西,只为聊表一下心意,也让李常煦感到有些头痛。
他早知道京中已经聚集不少南江书院出身的毕业生,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在京中一露面,就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与重视。
以自家祖母向来低调,生恐会惹人注意、招来忌惮的行事风格,李常煦觉得,他考了个会元,不仅不是喜事,还是个大麻烦。
“阳阳,你既然已经考个会元出来了,殿试的时候,你可一定要争气些,再超常发挥一次,要不然,咱就丢脸丢大了。”
在李常欣看来,眼前些礼物相当于是压力,他们自家人对李常煦考得怎么样,并不在意,可是有那么多故旧关注着,要是殿试考得太差,保不住一甲前三名,实在有负众望。
袁文义担心李常煦的压力太大,反倒不利于他在殿试上的发挥,赶紧安慰道。
“少爷不用太有压力,尽力而为就行,能取得会试头名,已经算是达到太太的条件,家里又不指望你去当官,殿试什么成绩都行。”
李常煦虽然年龄不大,心智却很坚定,心中早有了主意,也就不在乎李常欣与袁文义的话。
“唉,奶总强调这世上人才辈出,让我来京中见识一下天下才子的厉害,可是事实证明,他们也不怎么样啊,我这次虽然发挥得还不错,可是一下就考个会元,那些才子……”
李常欣瞪大眼睛看着他,口中喃声道。
“坏了,奶想让他上京受受打击和磨砺,结果一个会元,一下让他飘了,这叫什么,适得其反吗?”
李常煦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
“你放心,有你在一边拖我的后腿,我肯定飘不起来,我就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
李常欣不懂什么叫做高手寂寞,就是觉得,她奶说得真是太对了,这小子的确欠打击,所以她也觉得遗憾,所以她迅速抛开面子问题。
“真希望殿试的时候,能多出个厉害的人物,将一甲前三的位置都给占了,好好弥补一下你遗憾。”
李常煦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他已经想开了,反正都已经这么高调的惹人瞩目了,他还要更努力一些,在殿试中摘取状元之位。
他知道自家祖母一再嘱咐要低调的原因,他们家底子太薄,却因种种机缘,无意间拥有了较高的声望,庞大的人脉,纵然有宫里赏赐的名誉地位,也宛如三岁小儿抱金,一旦冒头,容易碍人眼。
说到底,还是他们李家自身没有过硬的实力,他若能摘得状元之位,就算官小,也能给家里带去实质性的声望与影响力,消弥一些潜在的风险。
殿试如期而至,李常煦这次因为是目标明确,所以心态不算轻松,倒是他整个人看着更为沉稳一些,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在这个人均身高不算高的年代里,已经属于大高个。
虽然他是本届考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身高却是所有考生中,数得着的一个,加上他常年习武强身,身材虽然瘦削,却很健壮,肌肉结实,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气质并不文弱,而是疏朗大气中透着英气。
再加上他那张具有鲜明特色的长相,在考试途中,引来多位考官的轮流观察,李常煦以为他们是因会试后的送礼事件,才会对他特别关注一些,便丝毫没有将那些打量放在心上。
康平帝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这次的殿试交给大臣们全权负责,只担任名义上主考官,不过他一直焦急的等在后殿,在听说前殿已经交卷后,终于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赶紧现身。
身为会试头名的会元,李常煦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上,所以康平帝走进大殿后,一眼就能看到对方那张长相特别出色的俊脸。
虽然对方随后便与众人一起向他低头行礼,康平帝还是在瞬间将那张长大成人后的脸,与他记忆中的那长让他印象深刻的小脸重合。
这的的确确就是他安铭扬的亲生儿子,不需要什么其它证据,康平帝在看到李常煦的第一眼后,就能再次盖章确认。
激动之余,还有些心酸难忍的康平帝目含无尽欣慰看着下方,说了声免礼,心情激动的贡士这才站起身,他们得知本届殿试,竟然交由大臣们负责,以为这次殿试见不到皇上,有负天子门生之誉,难免有些失望。
没想到考完之后,身体欠佳的皇上竟然出现了,而且对他们的态度特别温和,让他们感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唯有李常煦的心情最为复杂,因为习武的关系,他的感知比较敏锐,能够明显感觉得到,上方那道视线从一出现起,仿佛就粘在他身上。
可是身为一介考生,肯定没有资格直视天颜,所以他只能满腹费解的恭立在那里,任人盯着看。
再联想到考试过程中,那些考官有意无意的总要从他身旁路过的举动,李常煦意识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听说本届出了个年仅十五岁的会元?”
听到康平帝的问话,张大学士立刻笑容满面介绍道。
“是啊,陛下,这位就是我们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会元李常煦。”
虽然听说这李常煦似乎与南江书院出身的那些人有些关联,张大学士此刻也顾不上计较,这批即将入朝的生员,与他这个实际上的主考官有着半师之恩。
这位年仅十五岁,却才华出众,外貌出格外出色的少年会元,实在让他怎么看怎么顺眼,因为对方的长相与他最为喜爱,却有两年不曾见过的大外孙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对方出身的祖籍在豫州,若与南江书院有关系,可能是长在湖州,与京都,以及他女婿家所驻守的云州没有任何联系,也没听说那徐家有什么血脉流落在外,他甚至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他女婿徐家的血脉。
康平帝故作无事的点头。
“嗯,还真应了那句自古英雄出少年,李会元不仅年少才高,这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十分出众啊。”
众人闻言,都纷纷附和,李常煦则十分配合的露出略显拘谨与羞赧的反应。
因为他奶奶教过他心理学,若是他在某些重要场合,反应不符合大众预期,就会给人落下口实,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或排斥。
真正的聪明人,是将自己不露痕迹的融入人群中,而不是骄傲自得的扬着脖子展现自身的不同,给自己拉仇恨,那样容易死得快。
康平帝是真的身体不好,而他本就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这场殿试,就算不舍,露露脸,勉励在场众人几句后,还是在刘乐的提醒下,没有多留。
殿试的结果出得快,虽然对于点谁为头名状元一事,在宫中引发了一场不小的争执,但是有陪审团在,通过匿名投票的方式,还是很快就解决了这场争议。
让众臣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的是,任凭他们再怎么争,康平帝都不愿干涉,不愿亲点状元头名,真正是全然放权的态度。
直到这次的殿试排名正式出来后,等到一甲前三名的试卷也都誊抄完毕后,康平帝才让人将本次殿试答卷给他送过去。
迫不及待的看完已被点状元的李常煦的试卷后,又看了看起争议的那篇文章,康平帝难掩怒色的说道。
“这常守则也真是老眼昏花了,条理如此清晰又务实,引经据典却言之有物的好文章,差点被他用这篇词藻华丽、大话连篇,没有一点实际价值的文章给夺走状元之位,真是岂有此理!”
刘乐为他倒茶的同时,小心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