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懵了。原本即使是我们与水盗人数的总和也还不到战舰上温斯顿士兵的一半,可他们拦截黄金玫瑰号时已经彻底打乱了自己的阵脚,而我们一上来就在局部位置建立了自己的优势,把敌人的优势兵力挤压在后甲板和船舱里,无力发起有效的反击,让我们顺利控制了前甲板的局势。但一切并非已成定局,这场突如其来的水上激战还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变数,那就是已经冲上黄金玫瑰号的近一百名温斯顿士兵。
经过英勇的抵抗,大约水盗们已经只剩下了三、四十个人,而且全都伤痕累累,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陷入全军覆没的境地了。见到自己的战舰遇袭,黄金玫瑰号上的温斯顿士兵已经开始回援。虽说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前甲板,但一旦这群几乎是我们人数两倍的士兵发起反击,我们将无法抵御。
水盗们显然也看出了这个情况,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大声命令着:“退到舱门前,防御队形,等待救援。”她穿着紧身水手服,手持一把细长的刺剑,在摇晃的船体上来回游走,帮助自己的同伴脱离温斯顿士兵的包围,不时凶狠地将面前的敌人刺个对穿。她的头上包着一块粉红色的头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散着与这满目血腥不相称的柔情。在她的努力下,原本散落在甲板各处的水盗们逐渐聚拢在船舱门前,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圈。在他们背后,舱门栏杆的缝隙里露出几十张小脸,竟然全是些孩子。孩子们惊恐地望着甲板上的撕杀,不时发出惊恐的喊叫。
“美女杰夫,看见了没有,水盗头居然是个美女”我身边的红焰顿时情绪高涨,两眼放光,手上更是卖力地砍杀起来,我们脚下立刻多出许多缺手少脚的尸体来。
“红焰,杰夫,带十个人上黄金玫瑰号,拖住他们,一定要拖住他们”弗莱德一刀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颅,转身大喊
不待弗莱德多吩咐,红焰高喊了声:“好小伙子们,跟我来啊”翻身砍下一根帆缆,拉起半截缆绳向黄金玫瑰号荡了过去。荡到最高处,他松手倒翻了个跟头,异常潇洒地落在甲板上,随即抄刀在手,挽了个刀花,长啸一声,报出了令人昏阙的名号:“我就是拥有火一般热情和豪迈的传奇游侠,传说中的正义斗士,生命和自由的坚定捍卫者,英俊勇敢的精灵红焰,前来解救危难中的美丽女士。你们这群粗鄙陋俗的卑微生命,最好把手中的武器放下,我允许你们安全地离开,否则”
没等红焰说完,一群温斯顿士兵已经挥剑攻上来,打断了他气派而愚蠢的登场仪式,气得他恨声大叫:
“没有武者风范和荣耀感的家伙们,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无礼的行为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打扰我追逐漂亮小姐的人下场都是很悲惨的。”
他的言行不禁让我想起了某个自命不凡的无良魔法师,心中涌起一阵无奈,甚至让我对着即将以性命相搏的对手产生了一丝惭愧的心情。在这样的情况,我最好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自顾自地厮杀,否则就算不被敌人砍死,羞也要羞死了。
说实话,温斯顿人在船上并不像在陆地上一样是无敌的铁骑雄师,他们远比普通刀剑长得多也厚重的多的骑士长剑的确是马战和步战的杀人利器,可在环境杂乱、狭窄拥挤的船上则很难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尤其是他们丝毫没有水战的概念,仍然秉承着陆战的传统,义无返顾地一窝蜂冲上加班,却没有考虑到船上有限的空间,结果屡屡出现相互阻挡、防碍甚至是误伤的情形,出手时也不敢全力挥砍,生怕一不小心就误中友军,大多数情况下只能漫无目的的突刺,武器的强大功用连一半也发挥不出,而面对我们的攻击则总是因为拥挤而难以躲闪。更幸运的是他们不愿放弃身为骑兵的荣誉和体面,居然都穿着厚重的全身骑士铠,大大降低了自己的攻防速度,在轻装上阵、身手敏捷的匪徒和水手们面前,简直就像是一截截缓慢移动的木头。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人数不满五十的水盗们在数量差距如此之大的袭击面前,仍然能够勉强支持那么久了。
我已经不是那个被死亡、鲜血和恐惧吓得崩溃发疯的战场新兵了,长期和弗莱德的相处,不知不觉让我的见识和思想都大大超出了一个只知道听从命令前进后退的普通士兵应有的水平,对着众多高大强壮的对手,我已经知道如何冷静地分析、如何佯攻诱敌、如何有计划地后撤、如何在恰当的时间给对手致命的一击并全身而退。卡尔森残酷训练的结果在我身上体现了出来:我的动作比面前任何一个对手都迅捷灵活,以至于我可以同时面对三、四个敌人的攻击都可以自如地闪避,并不时发起反击。杂乱无章的甲板和我矮小的身材是最有利的武器,它们让我比对手占据了更有利的形式。在不长的时间里,我已经第五次从敌人的胸膛里抽出了我的短剑。
是的,没有反胃,没有慌乱,没有不安,我已经杀了五个人。
仅仅是第三次上阵杀敌,可我已经适应了这种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生活,这也许就是身为乱世中一个士兵应得的命运吧。
战舰上的局势更加明朗了,占据了有利位置的弗莱德他们已经彻底把温斯顿人压制在战舰的后半段,让他们的人数优势无法充分发挥。更多的水手跳上黄金玫瑰号支援我们。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第二十三章烈焰游侠
我不得不承认,尽管红焰这个豪迈得过了头的变种精灵在战场上干出了不少让自己人蒙羞的蠢事,可无论是他高超的身手还是嚣张的呼喝都决定了他成为我们中理所当然的首领。他就如同他手中的尖刀一样深深扎入温斯顿人最密集的地方并把他们切割成零散的小块,以他野兽一般的战斗直觉一次次粉碎着对手的反扑。他那堪称华丽的双刀刀法大量制造着别人的鲜血,口中不住怪叫着:
“来啊,看看谁能把最伟大的游侠逼退一步,这可是你们的荣耀。漂亮的小姐,等等我,你的白马王子和梦中情人来了”
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这种胡闹般的叫嚷大大放松了我们紧张的神经,消除了我们对一支人数众多的正规军部队的畏惧。他的豪勇在水手们心中留下了绝对无敌的印象,更激起了他们战斗的热情。在这样一个勇者的带领下,散漫的水手队伍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这群在江湖风浪中闯荡了几十年的水手原本就是群崇尚力量容易被鼓动起来的卤莽汉子。红焰展现出的强大力量彻底点燃了他们血液中狂野的因子,战意澎湃的水上健儿们完全不理会人数上的差距,更狂热地展开了攻击当然,这可能和他们原本就没几个识数的有一定的关系。
“兄弟们,不要让红焰这只老妖精比下去了”这是水手长林特的声音,他一直分不清“妖精”和“精灵”之间的区别。
“温斯顿的驴子们爬回岸上去吧,水里不是你们的天下哎哟,扎死老子了”老水手库仑把话说得豪气干云如果最后一句不是那么丧气的话。
“想想我们要救的是谁,是盗贼哈哈哈,商船的水手去救盗贼,真是爽啊。要是我老婆知道一定会发疯的杀”不知道谁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引得所有的水手发出一阵大笑。一时间,“救盗贼救盗贼”的声音响彻全船。
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当你的生命遇到威胁时,你会害怕,会恐惧,甚至是绝望。但当自尊心受损时,一只待宰的绵羊也有可能变成狮子。女人尤其是如此。
“伙计们,谁让商船的水手瞧不起我就罚他刷一年的厕所”那头戴粉红头巾的女盗贼俏脸通红地大喝:“钩子,守住舱门,要是孩子们出了事我就把你另一只手也换成钩子。铁锚,你掌舵,给我使劲晃,我要让那群温斯顿的铁壳罐头把隔夜饭也吐出来。其他的人跟我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只船的主人”
水盗们高唱着自己的歌曲骷髅旗硬汉重新散开,这次不再是受到攻击后无奈地被迫分散,而是有目的的分队反击。在女首领有条不紊地指挥下,水盗们三人一组,两个手持短刀防御,一个用长柄鱼叉攻击。这鱼叉两侧都是锋利的的刃口,一侧还带一个尖利的大倒刺,不幸被它照顾到的士兵无不当场失去战斗能力。这个小队型有效地弥补了水盗们人数上的不足,随着他们嘹亮的歌声,腹背受敌的温斯顿人不断增加着伤亡,匪徒们开始稳住了自己的阵脚。
胜利的天平渐渐向我们倾斜过来,我们和水盗们把温斯顿人夹在中间,完成了一个小型的包围圈。虽然他们的人数远较我们为多,可能够和我们正面接触的始终是少数。正如弗莱德对我们说过的:在战斗中,根据地形环境的特征合理地运用策略,将使人数处与劣势的一方保卫人数处于优势的一方成为可能。我总觉得这种高深的军事理论对于我们这些小兵来说没有什么现实作用,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亲眼见到了一个有力的示例,而且这个示例还和我的生命息息相关。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猛然间,我想到弗莱德说过,在战斗中把敌人逼入绝境是危险的,在局面占优的形式下要为敌人留下生路,避免遭遇意料之外的疯狂反扑。因此我大声喊道。
我的喊声激起了红焰和平的天性,他领着商船水手们一起喊出了招降的口号。这个口号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开始有三两个绝境中的温斯顿人抛下武器。一旦有人带头,投降的情绪就渐渐蔓延起来。尤其是在身处劣势,支援的大队人马无法及时到来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