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内脏翻腾不已。我感觉两只臂膀麻酥酥地一阵松软,那种感觉并不痛苦,相反还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好像你正横仰在一大团云彩上,飞翔在天空中。
不是好像,那个刚刚与我交手的温斯顿骑兵迅速地在我的视野中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蓝色的天空。我的头并没有仰起,可是为什么会看见天空
经过短暂的恍惚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在飞,被刚才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横飞出去。而后,我的后背接触到地面。我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似乎我积蓄了二十多年的力量就是为了正面迎击这猛烈的一剑似的。
恍惚中,我听见四周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惊呼,而后我的眼前浮起了一道墨黑的阴影。温斯顿骑士并不满足于将我击倒,他策马飞奔而来,看上去是执意要取走我的性命。我看见战马已经高高扬起了它的前蹄,而后迎着我的头重重地踏下。我眼睁睁看着那马蹄由一个微小的黑点逐渐变粗,变得像酒瓶的木塞那么粗、像酒桌的腿那么粗、像乘满了麦酒的酒杯那么粗,直到几乎完全覆盖了我的脸。我甚至能看清楚钉在马蹄上的马掌,它还很厚很结实,是新换的。
我要死了吗,我想着。就像这样,被马蹄践踏在脑袋上,迸出一道红白相间的肮脏浆液。如果能挑选,我宁愿选择更好的死法。可是,既然都要死了,这一切也就与我无关了。刹那间,二十三年的岁月从我的眼前流过,父亲的开朗,母亲的慈爱,兄长的豪放,朋友的情谊可是,我觉得有些不甘心,似乎这世上还有一件事情让我放心不下。我不太记得那是什么了那件事似乎是和梦想有关,在我绝望的心底挣扎着,试图唤醒我求生的意志。
弗莱德,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炸醒了我的头脑。我不能就这样无谓地死去,我的朋友还没有真正地脱离危险。红焰正带着他奔向森林,我还要为他尽力拖延时间,抵挡住最后的追兵。
真想看到他头戴王冠在玉座之上接受万人膜拜的样子啊
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玄妙不可理解,我知道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得连眼皮都来不及眨一下。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一个瞬间就仿佛有一年那么长,让我依然放弃了的心重新翻腾起求生的浪潮。在我的头脑作出正确反应之前,反射神经救了我的命。我翻了个身,躲过了这要命的一踏。骏马粗大坚实的蹄子正踏在我的耳边,那巨大的震动让我不禁以为大地都已经裂开了。
我躺在地上,下意识地将双手并拢向上猛地撩起,而后我看见精灵族铸剑大师的那把精致的“废品”深深地刺入了战马没有遮挡的腹部。我的身上、脸上已经染过无数的鲜血,但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大片的血水泼洒在我的脸上,就好像是一道血腥的瀑布。我被腥臭的马血淹没了,全无准备之下,我差点被那黏稠的液体淹死。
战马痛苦地将骑士掀翻在地上,我的士兵们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结果了他的性命。继而,战马也悲嘶着倒在主人的身边。尽管它还在不住地抽搐,但没有一个人再去理会它。
弗莱德,你已经走远了吧。我躺在地上静静地想着。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啊,就算是对你的牵挂也能救了我的命呢。不过,你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就算我没有死在那个骑兵的手中,片刻之后,另外一个人也会来取走我的生命。
不过,随他去吧,我已经做到了我希望做到的。作为一个军人,我援救了我的长官,作为一个人,我守护了我的朋友。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自豪的么
我这一辈子,值了。
我对着天空渐渐闭上自己的眼睛,全身肌肉的酸痛让我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我的世界逐渐变得黑暗和虚弱起来,似乎我的灵魂正在逐渐地抽离我的身体。
马血真他妈的臭
那是我在昏迷之前,随后的一丝意识。
第一百五十五章生死之间,星辰在闪耀
我想我真的死了。
黑暗,那本是一种颜色,只能附着在某种物体上,作为一个附加的属性而存在。而此时,它似乎已经成了有形的东西,紧紧包裹着我,让我丝毫无法动弹。我的鼻腔里呼吸的好像并非是清新的空气,而是一种固体的粗糙粉末。它刮伤了我的气管和食道,让我的每一次喘息都火辣辣的疼痛。
一种腐烂霉变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那可能是从我腐烂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吧,又好像不是。泥土微酸的气息搀杂在里面,让我觉得有几分亲切。
四周的一切都很安静,我听不到一点声音。这过度的宁静透露出十分沉重的阴森气息,强烈地压迫着我的心脏,让它跳动得十分艰难。哦,我是死人了,那我的心脏应该不会再跳动了吧。可着胸口难受的肿胀又意味着什么呢
死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吗难怪人们畏惧死亡。在这样让人难过的黑暗和安静中,即便只待一刻钟都会逼得人发疯,更何况你要待很长时间,直到冥河中永生的神祉怜悯你,让你重获新生。我会在这里待多久呢十年一百年或许,我会永远待在这里吧。如我一般平庸无奇的小人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我是永远长眠在此处还是在尘世间徒劳地游走,这对于高高在上的神明来说无关宏旨。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命运,屈从于它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想大概是过度的沉静让我产生了幻觉,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丝声响。别吵,别吵,这声音太大了,它瞬间撕裂了我耳中的宁静,如同闷雷炸裂了我的鼓膜,让我头疼欲裂。忽然间,我觉得我全身都在抖动,这不自然的动作让我感到剧烈的刺痛。这并非是普通的外伤,而是由内向外发散出来的痛楚,直接刺激着你的骨髓和神经。我竭力想要张开自己的嘴,想要大声地呻吟
“呼”一声轻微的喘息打破了永恒的寂静,这是我现在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响了。耳鸣声逐渐褪去,变成了一些我可以接受的响动。尽管我仍旧不能理解它的意义,但我可以确信那并非是我的幻听,而是真实存在的声响。
一道清流顺着我的口唇漫入了我的身体,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它正在从何处流向何处。这绝不是死亡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种生命的希望。我估计我刚才猜错了,我还活着。
光射入我的瞳孔,我觉得眼前一阵强烈的刺激,大片的光晕在我的眼前晃动着,迷乱了我的心神。过了好久我才渐渐地适应了光线,慢慢能看清一些东西了。几个蒙胧的黑影在我眼前晃动着,他们不住地扭曲、变形,产生了一种可笑的视觉效果。
“你还好吗”如果在以前我听到这种声音,一定回惊诧地大笑起来。这声音一会儿迅速,一会儿缓慢,一会儿尖锐得像锥子一样,一会儿又沉重得像一块石头。它打着旋在我的头脑中回荡,似乎是在表达着某些信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在这个声音在我脑中回转了一万还是一万五千遍的时候,它好像长出了针刺,一下子刺醒了我的神经。我猛然反映过来,这是有人在跟我说话,这是我所熟悉的语言。他在问我“你还好吗”这感觉似乎突然间让我的一切感官都清醒过来。我彻底张开了眼,看见几张焦急的大脸充盈着我的视线。这些脸满是血污和灰土,却都是我所熟悉的。他们是我的属下和士兵,在战斗中,他们就站在我的身边。多布斯,我的副官,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福特森、林恩、费斯特
gu903();继而,我觉得全身都在剧烈地摇晃起来,全身的骨头就像是要被摇散了一样。两只大手有力地摇晃着我的双肩,好像是在尝试着看能不能摇折我的颈。另一只手猛烈地拍打着我的面颊,我觉得自己的左脸又胀又热,十分难受。几个声音急切地大喊着:“长官,不要睡,你说句话,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