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失笑:“您是在羞辱我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将军连连摇头,“我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我以人格保证,您的投降,绝不会有辱于您忠诚的令名。如果您愿意,您的部下也都可以得到与温斯顿军人同样的公平对待。”
“哦”对于将军的要求,我不免有些失望。我原以为这个忠贞勇敢的战士是能够明白我的心情的。为了保护我的部下,我甘受屈辱。但要我放弃我为之效忠的那面旗帜、背弃那个领我一路来此的伟大身影,我做不到。
当生命与忠诚发生冲突时,真正的战士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忠诚,这正是他们与普通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因为他们有一颗战士的心。
现在,我可以毫不惭愧地说,在我的胸腔中跳动着的,正是这样的一颗心脏。
“您可不像是有权做这个决定的人。”我的口吻中增添了许多讥讽的口气。
“我不能,但有人能。”将军好像没有听出来我的反讽,他耐心地向我解释道:“路易斯殿下会欣赏您这样的人才。若您能归顺我们,一定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我以我的人格向您保证,倘若您见过殿下,定会被他的风采折服,以成为他的部属为荣”
“够了,将军阁下”我大声呵止了面前这个可以决定我生死的男人,“您真让我失望。您说的我连一个字也不愿听,若你还想像现在这样侮辱我的话,我宁愿立时就死在你的面前”
“可是,中校”将军迫切地恳求着,对我,仿佛我才是操控生杀大权的将军,而他反过来成为了我的囚徒一样。
“路易斯殿下是个了不起的人,即便身为敌人,即便我此生最敬重的一个人死在他的手中,这依然不能掩盖殿下作为一个伟大军人的光辉。但是”我以不容商议的口吻坚决地说道:“我必须拒绝您。有一个人已经赢得了我所有的崇敬和忠诚,我愿以此生为誓,忠于我的国王,犹胜忠于我的心。”
“您已经失去他了”将军垂下头小声说到。
“你说什么”我心头一震,仓皇地看向将军。
“您已经失去了您的国王,古德里安陛下已经死了”将军深深地低下头,似乎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可能”我大叫起来,紧紧捏住将军的肩头。一阵冰凉的感觉沿着我的小腹直窜上我的头顶,让我忍不住全身打颤。
“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我救了他,我看见他还活着的你这个混蛋,你骗我。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话来欺骗我你想要我干什么鞭笞棒打你来啊,你可以杀了我,随便你怎么样,但你要收回这句话,告诉我,你在说谎,这是谎言,我绝不承认”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肉一块块堆积起来,牙床几乎被我咬出血来。我拼命地摇晃着将军,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我是谁,他是谁,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绝不能接受这个消息,那是支撑着我在敌营中苟且偷生的唯一支柱。
我放开手,死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针扎般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但这并不能让我的心中觉得更好过些。我必须迫使自己否认刚刚听到的这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倘若我接受了,我相信了,我会发疯。真的,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天好像塌了,我眩晕着,将军的脸此时显得狰狞无比,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的高喊声,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的斥候向我报告”将军同情地看着我,“近两个月来,你们的国王始终不曾出现,没有一条命令是以国王的名义发出的。你们的主要将领一直退守在你们的驻地,看起来很悲痛。四天前,联军中传出消息,你们的国王古德里安陛下不幸伤重”
“别说了”我大声抗拒着。将军所说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是那么残忍,它们像一柄柄钢刀扎在了我的心口。不,这种疼痛绝不是钢刀刺骨所能比拟的。
“三天前”将军不理会我的反对,继续寒着声说道:“你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我的人看见了陛下的遗体,还有他的墓碑。他确实是确实是死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发发慈悲,你别再说了”我侧卧在地上,双手绝望地抱着我的头,阻挡着任何外来的光线和声音。泪水几乎把我淹没,我倒是请愿让这悲伤的液体淹死我,也胜于让我在这里忍受这种无边的苦痛。
克劳福将军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我这副模样,他忍不住把我从地上揪起来,冲着我的脸大吼:“清醒点吧,你的国王死了死了死了不要再固守对他的忠诚,这没有意义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想和他一起死吗”
猛地,我挣扎开他的掌握,重重地一拳打在克劳福将军的面颊上。猝不及防的将军头昏脑胀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天知道那时候我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力量,我扑上去,把这个远比我要强壮得多的武者掀翻在地,而后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我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只能看得见将军的咽喉。那里有一块突起的硬物在不住滚动着,那些把我逼疯的言语就是从这里涌出的么
我扼住了那里,还不断摇晃着他的脑袋向地上撞击。
“是你杀了他,是你,是你杀了他,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疯癫地念叨着。那股发自我内心深处的疯狂让我真的想把面前这个可敬的人的头颅拧下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把我向后拖。几只粗壮的手把我的胳膊从将军的咽喉上扳开。我奋力挣扎着,可是没有用。巨大的力量把我抛到地上,一些迟钝的触觉从躯干和四肢上传来,直到仿佛很久之后我才觉得疼痛。渐渐地,我觉得我似乎正被几个魁梧的大汉按在地上,其他还有几个人用力地踢着我的头脸和身体我回过神来:那应该是帐篷外将军忠诚的侍卫们。
“住手,够了,我说住手”将军捂着脖子摇晃着站起来,他的左脸一片青紫,那应该是我冲动的杰作。随着他的命令,侍卫们松开了手,站在将军身前。
“谁让你们进来的”将军的口气有些愤怒,“我说过让你们进来吗”
“可是,将军”侍卫军官倔强地反驳着。
“是不是你们认为,我,克劳福,这个老家伙已经不行了就算他腰里佩着一把剑,也对付不了一个连走路都打晃的德兰麦亚人”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侍卫们尴尬地相互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gu903();“是不是,嗯我真的那么没用吗”将军提高了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