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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泓见何天面色微异,打住,奇道,“怎么?明公听说过这个人?”
何天摆摆手,微笑,“没有——澄洄,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陶士行……寻阳鱼梁吏出身,鄱阳郡孝廉范逵荐其于庐江太守张夔,夔乃用为督邮,领枞阳县令,迁郡主簿。”
“张夔后举士行为孝廉,到洛后,士行数度拜谒张茂先,以求名誉。张茂先对他,似乎无可无不可;伏波将军孙秀乃辟其为舍人。”
举为孝廉,就有了仕于京师的资格,但也仅止于“资格”,具体任何职,还得看上头赏识不赏识?很显然,对来自南疆、出身寒庶的陶侃,上头的赏识,是很有限滴。
另,此孙秀非彼孙秀。
这位孙秀,东吴宗室也,为末帝孙皓猜忌,携妻室及亲兵数百人北奔晋,武帝任命其为骠骑将军、交州牧、开府仪同三司,封会稽公。当时是挺风光的,然晋灭吴,孙秀的利用价值消失,被降为伏波将军、开府如故。
这样一个夹着尾巴的“羁旅之人”,是根本找不到正经中原士族做掾属的,做其“舍人”,算是个啥地位,大致可以想见。
张泓见何天目光炯炯,对陶侃黯淡无光的履历没有任何排斥的意思,乃继续说道:
“我是机缘巧合,结识了陶士行——说起来,同范先生还有点干系。”
“哦?”
“范先生如何识得陶士行,我不晓得,也没问过,只晓得范先生很看重陶士行,很想拉他进五米教,但被他断然拒绝了。”
笑一笑,“我就比不得陶士行了,既没有别的出路可走,就入了五斗米教。”
确实不好比,陶侃的出身,再如何“寒庶”,老爸毕竟做过东吴的低品将军,自己也是做过县令、举了孝廉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岂肯投身教门?
而张泓,仅仅是个“给使”。
何天含笑,“澄洄,我不如你——明明在范先生的善堂里长大,却从来没人拉我入教呢!”
张泓不由大笑。
同时,心里也有点奇怪:范长生的眼光,一向很好呀!眼皮子底下,怎会有此遗珠?
只笑得一、二声,便收住了,端容说道:
“我同陶士行,相交虽不甚深,却深以为,此君虽出身贫寒,名声不著,但《易》之所云‘坚固贞正,足以干事’者,正为陶士行写照也!此君贞而固,勤而整,犹如精金百汰,在割能断!且识见宏迈,如遇明主,必成大器!明公,其有意乎?”
何天大拇指一翘,“好个‘精金百汰,在割能断’!”
略一顿,“澄洄你既如是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此君了!怎样?要不要我三顾茅庐?”
张泓心中大慰,“那倒不必,陶士行在孙伏波处,其实无事可做,更没有上进的机会,已萌去意了——”
顿一顿,“明公威德远布,手书一封,彼必褰裳涉溱而从明公矣!”
何天大笑,“这个譬喻有趣!好,澄洄,咱们俩就一人手书一封罢!”
“是!”
“褰裳涉溱”,语出诗经的《郑风·褰裳》,是一个女子对情郎说的话,意思是:
你若是想念我,就撩起衣襟,涉水过溱河来找我罢!
张泓退出后,何天颇想放声一歌:
三世纪,啥最珍贵?人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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