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捉鬼看心情的,想收就收,不想收就免。”她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不是这么简单,看刚才那家人的情况,估计也给不起她什么钱,这姑娘是同情心泛滥所以经常白干吧。我不禁感佩起来,心里向她一拱手说:哥敬你是条女汉子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我先前已经去转过的西平镇。
芮忧带着我转了好几个地方,什么卖米的、卖布的、卖肉的、卖菜的,个个指给我看,告诉我哪家的东西实惠,哪家的老板鸡贼,无聊得我困得不行。倒是中途经过那个什么福海楼时,我好奇地往里面看了半天,心里还在暗笑不知道李老板有没有因为我的吹牛而破费呢
这个镇子也不是很大,转了大半天好像已经走了个遍了。走到最后我发现了件奇怪的事,镇上的买卖种类非常多,连窑子和赌场都一应俱全,但却几乎没怎么看到我最关心的一样营生:药铺
难道说这里的人身体都健康不怎么生病但是只见街上的人面色各异,也偶尔会见精神委顿、明显身体虚弱的人,不像是不需要吃药的,怎么都没人经营药铺呢
走到最后我已经累得快虚脱了,说实话这陪女孩逛街真是不容易,要是让我自己来玩,去感兴趣的地方,我走个几公里都跟玩儿一样。但是这样陪她走了才半天而已,已经感觉从身体到精神全都垮了
可能她也看出我的疲倦,见到旁边一个小茶摊就拉我过去坐了下来,叫了两杯淡茶来喝。
我见有水喝,赶紧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一顿,这才觉得精神振奋了一些
她见我这个样子,笑道:“不至于吧,这才走了几步路啊”
我无力地回答道:“姑奶奶,这样逛法儿,俺承认没你的脚力啊”
“刚才去过的地方都要记熟了,以后来买东西可就是你的事儿了”
“啊”我开始叫苦。
她却眼睛一瞪说:“是谁说要我当牲口养来着”
“好好好”吃人家嘴短,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她嫣然一笑,拍了一下我的头说:“乖”还真把我当成小宠物了
我刚想再和她斗几句嘴,眼光突然落在她背后街对面的一个小铺子上。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门脸,门柱上的漆都快掉光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铺子旁边挂了一块小小的牌子,写着:药。
牌子也很旧,如果不是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到那个夹空儿里还有这么一家店。
我当下好奇心大起但想到芮忧先前对我的嘱咐,心想还是不要当她的面去接触这件事为好,就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接下来要去哪啊”
“去买干活用的一些琐碎东西,怎么了”
我一听又要买东西,当即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叫苦说:“姑奶奶,我可真走不动了要不你去吧,我坐在这儿等你好了。”
“就你这小体格,还捉鬼呢碰上一个快脚的,遛死你”她哧之以鼻地说。
本来本能地想反口,想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她哄走,当即示弱道:“是是,我还差得远哪”
她撇了撇嘴,站起来从腰间小袋里摸出了点什么东西,一伸手像是要递给我。
我张开手掌接了,却见是三枚小铜钱,圆边方孔,上面写着“五铢”的字样。
她补充道:“这镇里到处都有卖吃的,一会儿你买几个馒头之类的,剩下的带回去晚上吃好了。”
我一听顿时心下有愧,她固然是没有把“拿去买饭吧”这样的话说出口,可是我这大老爷们儿岂有让女娃娃养着的道理不禁暗暗决心要早点找点儿赚钱的办法,或者,早点结束我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使命。
她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我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感慨这个年纪的女孩在那个世界还是学校里的娇娇女呢,她那瘦小的肩膀上所背负的,却好像已经不止是生存压力那么简单了。
一边低头假装喝水一边看着她转个弯从视线里消失,我立刻一跃而起,直奔街对面的药铺而去。
虽然心里早有些估计,一进那小屋的门,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中药铺在我心里的印象,别的不说,肯定是高大的抽屉柜,满屋子的药香。这家挂着“药”字牌匾的小铺子,却完全没有这两样代表性的特征,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柜台,和几张条凳,如果说有类似药的东西的话,大概就是墙角推着的几捆草了吧,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是什么药。
屋子里比较暗,不见一个人影,我一直走到柜台前,才看到柜台后面露出一个人的头顶。
“请问一下”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头顶晃了晃,一个颇不耐烦的声音说:“方子拿来”
我一听这态度,恐怕也不是好打听什么事情的人,灵机一动,编瞎话说:“方子路上弄丢啦,您这儿有没有纸我再写一份儿”
柜台后面立刻出现了一张瘦削的脸,年纪估摸也就四十多岁,但额头上的抬头纹和刀刻一样,显得很老成。他一双犀利的眼睛瞪视着我,但并没说话,而是从柜台后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
我拿过纸笔,按在柜台上就写了这么一个方子:
桂枝三两、白芍三两,甘草二两炙。
这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第一个经典汤方,看似简单却集阴阳辩证理论于大成之第一方,“桂枝汤”是也。
他拿过去看了一眼,先是叹道:“这字写得真是难认啊”
我心想:你知足吧,我不会写繁体才写这么简单的方子出来啊再说您批评我的方子难认那绝计是因为没见过我们单位某些大夫的真迹啊
但是紧接着他就声音低沉地问:“病人什么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