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认出,这家伙刚才曾经出现在我们眼前过,他就是那个神秘部族赫彻的首领,弧凉
早先我和孟姜对于幽冥神木的诸多猜想,此时也终于得到最好的印证了,果然弧凉和他背后那个神秘的部族,正是其中的始作俑者
由此可知,弧凉此前在惊云镇和官府驻军那里搞鬼,很可能也在为今天幽冥神木的异动在做准备。这其中还包含着他与肇锡一伙人所做的某种约定。只是我还没看明白他们挟持这么多人,又制造出这样一片阴寒之地的结界,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再次去打量那个一身漆黑的男人,发现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身上也围绕着一团若隐若现的云雾,看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活人不差,但看他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缓缓走向肇锡,好像丝毫也不受这动一动就几乎要人命的阴气影响,我不禁有些吃惊。
“该你了。”他在肇锡面前停下了脚步,再次重复了一次这句话,语气笃定而威严,透露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肇锡朝他笑了笑,问道:“人呢”
弧凉稍稍抬起袍袖,向四周的人群轻轻一挥,说道:“在这儿。”
“这些人”肇锡也望向人群,很快也看出了端倪,说道,“这些人好像不过都是些普通人吧你确定你要复生的是他们”
复生这个词再次触动了我的神经,他们在说的,是我概念里的那个“复生”吗
“是。”弧凉却不解释,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道。
“呵呵,”明明连口唇都变得煞白,肇锡却是作出了一脸轻松的表情,“你是不放心我,所以想拿这些人当人质吧”
“是。”弧凉再次简单地说。
“那你真是会错意了,我对这些普通人丝毫也不感兴趣,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太关心的。”肇锡云淡风轻地说,“倒是你这样为我演了一出好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沉默,弧凉没再说话,像是等待着肇锡的下文。
我听得出,肇锡这样持续地讲话也很勉强,但他仍然坚持这样做,以他的性格,一定有十分必要的理由。不过,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弧凉头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子民,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天下之大,何处是一方乐土,可以不受饥寒,安身立命怎样可以不再经受任何苦痛,收获内心的宁静不是人们一生营营苟苟,所要去追寻的终极目的吗你看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不正是这种境界吗你身为一族之长,正该感到欣慰才是吧”肇锡说着。
弧凉不回应他,但也没有打断他。
“你对族人的怜惜,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你有机会亲眼再确认一下,到底怎样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出路这些年来,秦君四处征伐,战火遍地,民不聊生,普通百姓就像蝼蚁一样在被利用和践踏就算是身为强秦的子民,也无法得到幸免,看看这山上的城墙,都是老百姓用性命在为它奠基可是你的族人却有幸没有经历这些,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肇锡仍然勉力支撑着在演说,“眼下,既然头领都已经能够做到这地步,其实只要再向前迈一步,也许曾经以为的坏事就会变成好事,曾经赫彻一族孜孜以求的永恒,就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弧凉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到这儿,突然沉声道:“看来,你并不打算履约是吗”
话音未落,随着几声“呛啷”声响,几柄利刃已经从四面八方直刺而来,剑剑都朝肇锡的要塞刺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主题是墨晏
但这挥剑相向的,却并不是弧凉本人,而是原本在两侧夹道而立的数名秦兵
从拔剑到出剑,速度之快、方向把控之准,令人叹为观止,然而,这些人却仅仅是机械地出剑而已,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剧烈动作本该造成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都没有,真如几尊木偶一般
而就在马上要贴近肇锡身侧时,那数柄冰冷的利刃居然也就此生生停住,像是有人在号令一样,几人的动作就那么齐齐定格了其中一柄剑已直指到肇锡的咽喉之前,看位置,几乎已经贴到他脖子上的皮肤,只消前刺寸许,肇锡就将横尸当场
此举事发突然,我真的被吓了一跳,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这些被称为堕入了“梦境”的人,竟然成了活人偶,可以任人操控么而操控着他们的,不用想也知道,绝对就是弧凉
然而作为面对如此犀利攻击的当事人,肇锡却是不躲不避,仍是那么直直地站着,直视着弧凉的方向,竟然,对于身边突如其来的攻击视如不见
“你,不怕死”这样的场景似乎令弧凉都有些受到震动,出言问道。
“我将生死置之度外已经很多年了,”肇锡从容地答道,“但对于我来说,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我多年所深信的东西、所热望的东西,一朝付诸东流。”
“你所深信的东西、所热望的东西是什么”虽然略显犹豫,弧凉还是问了出来。
“就是多年前你曾经带给我的震撼,你亲手所创造的奇迹,永恒世界啊”肇锡语气真挚地说道,“我曾经亲眼看到太多曾经珍视的东西就那么永远消逝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生命要有终结为什么人身为万物灵长却大多活得如同蝼蚁那么卑微到底谁有权决定人该怎样活,又于什么时候死去是你,使我完全开始重新看待这些问题,我突然发现,原来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而这答案现在就系在你的一念之差上”
肇锡缓缓转头,目光扫视着四周呆立着的那些人们,又说道:“你看看他们,意识活在自己想要的梦境里,躯体亦可得千载不毁,谁能说不是幸福的呢假如你现在唤醒他们,可能他们马上就会开始为如何生存下去而烦恼,天灾,他们中的一些人兴许很快就会永远离你而去,你确定到时他们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不为你今天的选择而怨恨你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弧凉对他的长篇大论不置可否,只是这样冷冷地问道。
“就是我曾经承诺过的,帮你振兴赫彻啊”肇锡很热烈地说,“只不过,是在我们所创造的世界里不止如此,我们还要让越来越多的人能够被这永恒的幸福所荫蔽,有朝一日,全天下都会化作真正的大同盛世”
他说到这里,浑身都散发着激情,适才的萎靡似乎一霎那已一扫而空,身遭甚至开始散发出翻腾的雾气,居然将围绕着他的阴气都逼退了
我不禁暗暗咋舌。人的执念到底有怎样的威力,我算是早有耳闻,死后的怨灵尚可污染一方空间长达数十年,更何况活人呢
gu903();强烈的执念也如同毒药一般,不禁当事人自身深陷其中,借由其表达力、煽动力、行动力,对周围的人也会产生影响,具有强大的传播力,在极端情况下,这影响甚至可以扩展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数个国家当时并无人觉知,事后看来,才发现那时的人们真是形如魔障,集体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