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恭邸言:他办事一向很好。
旨:你的西国孝歌略论、西国圣道考写得甚好,洪钧的使西日记也写得好,我们同皇上看了,眼界都开了不少。
对:臣等怕别有用心之人刻意蒙蔽圣听,不欲使皇太后皇上知晓外边的事,是以将外间所见实情尽力详述。
旨:这些事情,岂是他们想瞒便瞒得住的你们写的这些,总要让更多的人看到、知道才是。
恭邸对:已著令总署刻录,发往诸部院,认真研读。
东太后旨:翰林院最是该读一读的。
恭邸对:是。
良久。
旨:你就跪安罢。
退至原位,跪称:臣林义哲跪请圣安。掀帘退出,时未正一刻。”
翁同龢日记:“今日观林义哲所著西国圣道考,讶甚,西国之崇圣教,余今日始闻也。余从未闻伏尔泰其人,而其文述伏氏之尊孔圣如此,余疑其专为媚上之作,混淆视听。阴使人至西所,就其文中所言,问诸通事,答以确有其事,伏氏乃法国大贤,为西洋各国所尊崇,其余文中所引,亦非虚诳。反复详究,终觉其文不妥,研读至夜,竟不能寻一词驳之。此子之才,甚可骇也”
天津,大沽口。
李鸿章站在码头,负手而立,望着停泊中的“威远”舰。此时已是冬日,码头上甚是寒冷,但李鸿章伫立风中,却并无多少寒意。
天津的冬天比北京要暖和一些,但比之上海却是要冷上一些,只是不似北京的燥,也少了上海的润。其实天气的冷暖除了感官上的差异外,更多的是引发了思想上的一些宣泄而已,究其实质,心境作祟,情感使然。现在的李鸿章便是如此。
此时立于李鸿章身旁的周馥,看到李鸿章望向“威远”舰的样子,似要将这条船看进眼里去一般,不由得暗暗好笑。
从“威远”舰到达天津的那一刻起,李鸿章便丝毫不掩饰对“威远”舰的羡慕之意。他不止一次的上舰参观,象这一次,在知道“威远”将要驶离天津返回福州后,便现把自己从河工现场给叫了来,要自己也看看这目前中国最大也是最先进的一艘军舰。
同治十年李鸿章由湖广总督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便以天津西沽筑城工程,函招周馥至天津筹划。时值直隶大水成灾,永定河多处决口,京津一带几成泽国,京畿安全受到威胁,李鸿章刚任直隶总督,就遇此大灾,非常恐慌,急派周馥负责堵修工程。周馥堪工备料,“终日奔波于泥水之中”,“日夜监工,虽大风雨亦不稍休”,很快将卢沟桥大石坝等处决口堵修完竣。李鸿章对工程进度十分满意,遂极力奏保周馥以道员留直隶尽先补用。
今日本来周馥在西塘视察,李鸿章急急派人叫他过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来了之后才知道,李鸿章是要借着给林义哲送行的机会,要他陪自己一道见见林义哲,顺带看看“威远”舰。
“想不到船政能造出这样的好船来。”周馥第一眼看到“威远”舰的时候,也是和李鸿章一样,心中充满了震撼。
“沪厂这一下子是给比下去了。”李鸿章笑了起来,“只是那林鲲宇也是做实事的人,才不会在乎这区区一二之虚名。不似有人,视此为性命一般。”
周馥听出了李鸿章话中对左宗棠的暗讽,也是微微一笑:“听说林鲲宇直言其兵商两用船为非驴非马之船,由是得罪于他,此次出使外洋,弹章横飞,似是他从中做怪呢。”
“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想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的。”李鸿章想起左宗棠对船政下的黑手,叹道,“若不是他暗中掣肘,船政今日说不定已能建造铁甲大兵轮了。”
“不过,两宫对林鲲宇圣眷甚隆,这一次任他再怎么折腾,也是枉费心机了。”周馥道。
“对了,玉山,林鲲宇作的那篇西国圣道考,你看过了没有”李鸿章问道。
“看过了。”周馥笑道,“此文立论极高,破除成见,且言之有据。士林欲要斥其非,只怕要大伤一翻脑筋了。”
“哦”李鸿章听了周馥的回答,眉头扬了一扬,笑问道,“你觉得此文立意高在何处。”
“他这一篇文章,最大的厉害之处,便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破了这夷夏大防之谬。”周馥道,“此后再办理洋务,便可少了许多阻碍。”
“你说的是,昔乎当年无有撰此文之人。”李鸿章叹道,“此文若早些年出世,咱们中国的第一条铁路,只怕已经有了。”
听到李鸿章说起这铁路的往事来,周馥也禁不住顿足叹息起来。
1863年,英、美驻上海的20余家洋行借洋枪队助清廷击溃太平军收复苏州之际,联合请求允许他们筑造一条自上海至苏州的苏沪铁路。时任江苏巡抚的李鸿章虽然有意,但慑于举国士大夫对西方技术的集体抵制,不敢擅自作主,只好将事情推给了朝廷。最后的结果,是朝廷让李鸿章转告西方商人们:只有中国人自己建造和管理铁路,才会对中国人有利;同时中国政府不能容忍在内地雇佣大批的外国人。实际上,所谓必须由中国自己来造铁路的回答只是一种托辞。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朝廷慑于保守顽固派的强大压力,仍无意自造铁路。
第二百零八章李鸿章
“将来这铁路,只怕也得着落在他身上。”李鸿章望着“威远”舰,自言自语的说道。
周馥听到李鸿章的话,略感诧异,正待细问,却见远处一行车队缓缓向码头驶来,心知是林义哲到了。便和李鸿章一道迎了上去。
想到李鸿章现巴巴的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要和林义哲见上一面而不被言官弹劾,周馥禁不住暗自叹息。
林义哲自欧洲归国时,奉命进京陛见述职,是以乘“威远”舰直驶天津。按常理说,林义哲和李鸿章书信来往多时,且因曾国藩李鸿章保举之故,关系可以说非同寻常,林义哲到了天津,自当前去拜访已是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的李鸿章,或是李鸿章迎接林义哲略尽地主之谊。但林义哲却没有前去拜访李鸿章,下了船便直奔京城,而李鸿章也没有去迎接林义哲。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互不见面,似有默契一般。
而林义哲在京陛见述职完毕,回到天津时,也依然没有去见李鸿章的意思,李鸿章也没有向他发出任何邀请,只是应朝廷之命为林义哲准备补给,预备开船。
最终李鸿章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在码头和林义哲见面。
周馥明白,李鸿章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不给清流们落下参劾他们结党营私的把柄
而林义哲出奇的配合李鸿章的举动,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
正如周馥想的那样,此时在马车中的林义哲,想到即将和李鸿章的会面,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从穿越以来到现在,他已经能够深深的体会到,身为洋务派“中流砥柱”的李鸿章,所面对的,是何等强大的顽固保守势力了。
“大人,码头到了。”赶车的马夫在外边对林义哲说道。
林义哲下了马车,看到顶着寒风伫立在码头的李鸿章和几位天津地方官员,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立刻快步的迎了上去。
此前多少时候,林义哲就曾无数次的设想过二人见面的场景。
而在那一次见曾国藩的时候,他也没有象现在这样激动。
那名叱咤风云近40年的“晚清第一人”终于出现在了林义哲的面前。
林义哲急步几下趋前,李鸿章看到他竟然象是要跑了过来,先是一愣,接着便微笑起来。
“李鸿章必为数千年中国历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李鸿章必为十九世纪世界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以那位被教科书收录了的名作少年中国说的梁启超之清高倨傲,亦要给此时林义哲眼前这个与他梁启超“于政治上为公敌,其私交亦泛泛不深”的晚清第一人以如是评价
想到李鸿章后世被主流史观者们冠以“卖国贼”的名头几乎是言卖国贼则必称李鸿章,林义哲的心又是一痛。
心情略显沉重的林义哲仔细打量这位几乎堪称半部中国近代史的晚清名臣眼前的李鸿章额大面方、额角高耸、长眉下是一双黑灼灼的眸子,眼角微微上翘,鼻头圆润,耳大贴脑,口形方阔,两唇上下齐平一言以蔽之,这绝对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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