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嫩,恰好是身在高处,声音毫无障碍地传递到众人耳中,也安抚着众人原本还有些狂躁的心境。
歌声一出,四下俱惊。
众人情不自禁地拼住声息,生怕污浊的空气、杂乱的人潮坏了这甜美的歌。
在王之源等人听来却是脸色铁青,单单是这宫、商二调中透出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纯真便将以往听惯靡靡之音的众人震住。
和先前的预估一样,宋钰那厮喜欢的便是这种不落烟尘的轻灵,但这曲“传奇”又和“天仙子”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甚至是在曲调流派上便属于不同的种类。
与王之源的怨念比较起来,刘安静现在平静多了,虽然不喜欢宋钰这人,但不妨碍他对这所谓歌的赞赏,心中暗自纳闷道:“这家伙莫不真是妖孽,这样年轻,在词曲一道浸染有如此高的造诣,还能在两种风格中游刃有余传奇一出,今年的歌魁无疑是装入雍锦坊囊中,如果宋钰不再写词曲,还能去哪里听如此清心扉澈的歌”
台上声音未停,继续唱到:“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偶然在相间,从此我开始孤独思念”
“果然是一首歌,词不成词,曲不成曲。”秋兰撇着嘴,对宋钰先入为主的便见让她成了现场唯一一个最清醒的人。
罗雅丹横了她一眼,思绪无端地飞到那个午后的似锦巷,她身处寒门的阳台上,正无趣地打望着下方熙来攘往的人群。
人群中有以男子忽然驻足,抬头朝着这边看来。
好像当时宋钰还对着她挥了挥手来着。
她怀疑宋钰这是专门为她而写的歌。
那情、那景,那一张雪签不都诉说着这个阳关灿烂的午后,那回眸一望的邂逅吗
不单单是罗雅丹有这个念头,月娇更是对此深信不疑,难怪几天前先生还问自己是否记得他们二人初次相遇的情形。
同样是在似锦巷,同样是在那个午后阳光中,他们在人群中匆匆而过,并以为不会在相见的两个人,却有了无数次的再见面。
不仅仅是罗雅丹、月娇二人如此想。
罗天舒、柳城主等众人都沉浸在歌声中,歌声轻易地勾起了他们那都快遗忘的记忆。
谁没有过放肆的少年时光,谁没有纵剑大荒的游侠情怀
就算是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所有人都同样被歌声所吸引。
每一个人都蓦然发现,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在拥挤的人潮中,遇上了最美丽的她或者他。
那一次的相逢,也许是一个错误,注定了要沦陷在那一抹甜蜜笑容或是浅浅的酒窝中。
是啊,正如天仙子所唱的那般:“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您身旁,从未走远”
罗天舒看着座在凉棚最前端的女儿以及柳未寒两人背影,心中一阵怅然:“年轻真好,也许此刻,他们的彼此心中也如歌声所说一般,但愿他们的爱情故事也不会再有所改变。”
石头低声在罗天舒耳边说道:“天仙子不简单,能将声音丝毫不打折扣地传进耳朵,修为非浅。”
罗天舒眼中瞬间恢复清明,四下左右打望着整个场面,看到的却是人们满脸的痴迷。
宋钰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会场里驻守着近三十名城防卫,柳未寒也在现场,虽然身着儒衫,但想来他的兵器应该不会离得太远,罗天舒、柳城主这些人身后必然有着不少高手存在。
月娇这样赤裸裸地暴露自己修为却是为何
这些人都同样是从刀山血海中闯过来的,断不至于因为你漂亮或者是因为你歌声好听便要来怜香惜玉一回。
最先不会放过她的恐怕就是柳未寒。
也许今夜一过,柳未寒便要开始盘查月娇的底细,但宋钰已经不打算再去管月娇的事了,夜叉只是一直形单影只的黄雀,弱水却是那天上成群结队的雄鹰。
他要做的就是将自己隐藏好。
因为同样是杀手,月娇大致能猜到先生心中所想,所以才会说“这是先生最后一首歌。”
宋钰隔着人群将花环抛向舞台,默默转身离去,才走两步忽然觉得月娇歌声有异,情不自禁扭头看去,却见着一行清泪挂在月娇脸上。
泪水中,月娇手上多出一对短剑。
一纵身,月娇朝着罗家所在的凉棚飞去。
刹那间,几道黑影也从不同的方位窜进凉棚中。
宋钰知道是弱水的刺客动手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柳家还是罗家。
凉棚中霎时间挤进无数人,场面混乱不堪。
第四十章遗憾
宋钰硬生生收回上前的脚步,心中一场矛盾。弱水既然发动,花蝶毫无疑问也在附近,从君岳以及月娇口中都证实了“临渊计划”的存在,理智告诉他:立即转身,朝着山下走,离这浑水远远的。
既然决定了不去爱,那就绝对不能让自己刚坚强起来的心再有丝毫柔情。
就像宋时关裱在家中的那副中堂上所描述的一般:
不困于情、不乱于心;
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月娇瘦弱的身形在视线中一晃而过,朝着罗家所在的主席台射去。就在即将要从宋钰头顶一掠而过的时候,宋钰情不自禁地轻喝着:“不要”
周围所有人都在奔相逃窜,没有人去注意一身寒碜装束平凡无奇的宋钰,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宋钰说话的声音。
但是,月娇听到了。
她刚一出场的时候就已经在拥挤人潮中发现了先生,甚至是这会也是故意从先生头顶上越过,因为她心中一直心存幻想。当昨夜得知先生的真正身份,知道先生就是他们一直寻觅甚至将整个天关城差点找个底朝天而没有结果的夜叉的时候,月娇心中也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月娇听到先生的声音,忽然从头顶落下来,俏生生落在宋钰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宋钰:“不要什么”
“不要去送死。”宋钰回答得很小声,甚至都没有看见他嘴唇在动,只是用仅限于月娇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
“迟了。”月娇看着宋钰,泪水夺眶而出:“在昨晚上和先生告别后,月娇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因为月娇实在没有信心能为先生永远保存着这个秘密,尤其是在面对师傅追问的时候。”
“他若死了,就没有人追问你了。”
月娇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