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罗雅丹手上抓着的长剑,将信将疑地问道:“小姐这是打算如何”
“逛街”
宋钰差点笑喷,堂堂罗族大小姐,没事会提着半个自己高的长剑去街上闲逛钟静思眉头一皱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老爷临走之前有吩咐,小姐还是回府偷个清闲才好,街上龙蛇混杂,若是小姐有个好歹,小的万死难辞。”
“那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与我何关”罗雅丹说完便气鼓鼓里率先出了寒门,宋钰满心的疑问也只能压在肚子里,连忙跟了上去。
一个恶少呆着一堆恶仆,若见着美貌女子便笑嘻嘻地上前打趣着:“小娘子如今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这是纨绔子弟的标配。而天关城的富二代就是罗雅丹一个人提着剑气冲冲地在前面走着,后面一群持刀负剑、五大三粗的家丁诚惶诚恐地跟在前后左右,凡是有靠近罗雅丹苗头的路人都被这些家丁用刀剑客气地推到一边。
看着杀气腾腾的罗雅丹,宋钰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大大小姐是给了杀机,怕是有人要遭殃了。宋钰抽空问着领头的钟静思:“罗家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不该知道的你不必知道,你可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钟静思虽然是护院,但无论是地位还是说话能力上,比宋钰高了不止一截,单是这官方话就比宋钰说得圆溜无数倍。
在钟静思看来,这个叫宋钰的书生,手不能提、拳不能舞、肩不能抗,简直侮辱了“扈从”这个词,是混入无所不能的扈从队伍中的南郭先生。
一行人在似锦巷口子上就停了下来,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前进,而是遇着了老熟人。
宋大义露出人生何处不相逢的笑容望着迎面走来的罗雅丹:“哎哟喂,早听老人说天关城很大,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昨晚才和大小姐分别,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又见着了,还带着这狗奴才在身边,莫不是印验了我昨天的话,将这双手掌亲自送到大爷面前来”
钟静思上前一步站到宋大义面前:“识相的话就给我滚远点。”
“在天关城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昨天因为你们寒门的酒菜中有毒,差点要了我一个兄弟的性命,本是想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份上我便没和你们计较。人家都说我宋大爷霸道,没想到今天见着个更霸道的了。这天关城可不是你罗家的后院,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就凭我拳头硬。”钟静思提着拳头就砸过去。
宋大义惨叫着倒在地上:“杀人啦,还有王法没有,罗家杀人啦,快来看啦”
钟静思不是徒有蛮力的武夫,只是想着像昨晚上那样,用拳头好好吓着泼皮一回,所以拳头并没有用多少劲,哪想到这轻描淡写的一拳还是让这泼皮吃不消。只有站在后面的宋钰看得分明,宋大义早就将双脚踮起,钟静思拳头还没挨到他身上,他本人已经往地上倒去。
真正的泼皮,看着一个小坡,也能用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心态滚下去,他们属于最勇敢的斗士,只是在信仰的路上和大多数人不同而已。正是因为这种勇敢的泼皮姿态,才会让所有人都绕着宋大义走,犹恐避之不及。
而宋大义身后的众多龙蛇帮帮众也一股脑地围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大爷,你这是何苦知道罗家在天关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躲着走就是了,你非得和他们将道义,这年头的道理算个卵球”
“罗天舒如今积攒起来的这些家产,那里是用道义说得通的,就是昨天他们寒门的饭菜中有毒差点害死了我们的兄弟,最后我们不也被这些恶仆给赶了出来吗”
那些龙蛇帮众人哭唱俱佳,比那些乡下专门为丧事哭唱的老妪还要卖力。
在大小姐询问的眼神下,钟静思无辜地摊着手:“他故意倒下去的。”一句话将罗雅丹心中的怒火点燃。
大荒世界无耻的人很多,或者道貌岸然或者故作豪爽,但罗雅丹对着魔神发誓,若论世上无耻之人,当数地上杀猪般嚎叫,试图用尖叫声将整个天关城的人吸引过来的宋大义为第一。
一个四肢俱全的大男人,毫无廉耻之心地在地上像泼妇般嚎叫着;在他周围更多的手下像死了爹娘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着;罗雅丹心中更加堵得难受,随后提起手中的长剑像棍子一样砸了过去:“你要死,本小姐成全了你。”
宋大义被一群人围着自然不会被砸中,但那些龙蛇帮帮众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没有意料到一向斯文的罗雅丹会忽然发飙,暴露出的后背被结结实实砸了好几下。更多的龙蛇帮帮众却拔出腰间牛角匕首,拽着匕首的手臂在空中试探性地乱舞着。
假哭变成真叫,场面一片混乱。
其中一个痞子手中匕首骤然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影,如毒蛇般朝着罗雅丹划去。这一刀力量很有限,在躲避同伴避免误伤的过程中,力量已经弱到极点,但却比实实在在一刀刺在罗雅丹身上还要阴狠,因为这一刀势冲着罗雅丹那花容月貌的脸奔去。
女人在乎自己的容貌的程度和男人在乎自己裆下小弟弟的情况差不多,宁愿死也不会愿意自己的脸有半点的瑕疵。
罗雅丹双手握着带鞘长剑正砸得起劲,骤然觉得劲风拂面,一柄小刀已经奔到面门,脸上已经感受到那冷冰冰的匕首本身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意,没命地往后面退去。
但那里还来得及允许她有多余的动作。
宋钰冷冷看着,正要上前抓住那只划向罗雅丹脸蛋的匕首,钟静思已经大吼一声,抬臂推开一名罗家护卫,张开蒲扇般的手就朝冰冷的匕首抓去。
牛角小刀在距离罗雅丹面门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罗雅丹这才心有余悸地尖叫一声退到护卫中间。
钟静思虎掌牢牢抓住匕首,嘴角露出冷冷地笑容望着那呆如木鸡的匕首主人。
这双手是他的骄傲,是他赢得罗家护院首领,傲然行走于天关城的依仗,是他安身立命之本。
因为这双铁掌,罗天舒才敢将罗雅丹的安危交付给他,带着丁账房和石头赶赴海口城。
宋钰没有抢在钟静思前面出手也是因为这原因,因为这貌不惊人的护院竟然是雷鸣初期的修为。
那名龙蛇帮帮众双手拽住刀柄拼命想将匕首从钟静思手中夺过来,但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却连匕首刀身也不能撼动。
钟静思冷冽一笑:“现在才知道害怕,可惜晚了”
“老子不怕”龙蛇帮帮众大声吼着为自己壮胆,再次一咬牙想拽回被钟静思牢牢抓在手里的匕首。
这一次,他终于将匕首夺了回来。
那男子夺回匕首并不是因为钟静思手下留情将牢牢握住的匕首主动松开,而是因为那柄匕首将他半支手掌平整地割了下来。
钟静思愣住了;
罗雅丹愣住了;
罗家所有的护院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