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便将这把火引向罗府。
天关城这一夜注定不安宁,熊熊大火连着烧了好几处房屋,好在这里多是酒铺茶楼,并没有太多居住的人家,彼此都是天天照着面的街坊,大家合力奔走,终于将火势控制下来,令人惊讶的竟然是在火中找出几具尸体,从没有完全焚化的皮甲、腰刀等物件上还是能辨别出死者身份。
水桶、水盆跌落满地,所有人都被地上那几具尸体给吓傻了,恰在这时,一直把守着似锦巷要道,既便是发生大火也不曾动摇半步的杨峰提剑披甲地走过来,他走在一众城卫最前面,面色阴沉。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无数目光在那几具城卫司尸体和这个年轻军官上身上来回移动,心中反复就一个念头:捅着天了。
距离似锦巷不远处的罗府,一样是灯火通明,无数风灯悬挂在屋檐下,沿着弯曲的走廊朝着四面八方延伸,但夜风中偶尔有人影出现也是急急忙忙,平地少了白天那种大宅高门的热闹。
罗雅丹被下人唤醒,用一根斑头衩简单地盘了下长发后就在杏花厅召见了刚回来的彭亮。
彭亮手臂上伤势已经止住,只是夜晚微凉,伤口已经结了血痂被他用一根腰带胡乱缠着,头发已被汗水湿在失去血色的脸上滚落。
罗雅丹制止了要说话的彭亮:“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你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我让庄娘给你留了饭,到时候你去伙房给下人知会一下,让她们给你热热,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要说”彭亮固执地推开要为自己敷药的同伴:“我失败了,请大小姐责罚。”
“我猜到了。”罗雅丹脸上并没有生气或者失望的表情:“从你一进这杏花厅我就感觉到了,一个地痞当然不会让你伤成这样,你手臂上那是箭伤吧,龙蛇帮的人如何会有弓箭他们猜到罗家会找那个痞子寻仇,故意埋伏了帮手。”
“是的”彭亮简要地将自己如何调查到张财源的名字、家住地址以及行动时候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才道:“谁也没想到,城卫司那些人在更早得时候就埋伏在那里,也许伤了钟静思首领的幕后主谋就是城卫司。”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罗雅丹摆摆手阻止彭亮继续说下去。
这时,一个穿着青衣的下人从外面进来,冲罗雅丹行了一礼:“大小姐,宋钰在外面敲门,因为老爷临走之前有吩咐,天黑后不是在罗府落户的人,不能放进来,所以请大小姐拿个主意。”
彭亮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人还有脸回来大小姐,就是这贪生怕死的书生将张财源交到城卫司手中,我最担心的正是那痞子酒醒后,和城卫司一道登门找麻烦。”随后又将自己如何遇见宋钰、宋钰如何将自己要下手的目标完好无损交给城卫司等情况说了一遍。
“罗家从来没有出过这样贪生怕死之辈,亏得他还有脸回来。”罗雅丹听得也心中有气,父亲一走什么牛鬼蛇神全钻了出来,罗雅丹本不想给宋钰开门,但想着这人毕竟是自己扈从,就算要责骂发落也不该是当着彭亮等人的面,随即又向那下人说道:“让他进来吧。”
宋钰很快就被人领着进了杏花厅,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入睡了,尤其是那些护院,没有当值的都会很早就上床休息,以保证第二天体力和精力的充沛,大厅里也就罗雅丹、彭亮和一位在给彭亮包扎的同伴,看装束也是护卫之一。彭亮满脸的义愤填膺,甚至还听见几声磨牙的声音,就差没有从眼睛里喷出火来。
宋钰视若无睹地走到罗雅丹面前行礼道:“小姐”
罗雅丹唔了一声,朝彭亮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彭亮道了一声晚安才和同伴一同退下,罗雅丹这才看着宋钰:“罗府寻常情况下不会允许没落户的人入夜后进出,尽管你是我扈从,但规矩总是要讲的。”
宋钰暗自一笑,罗雅丹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算是给他留了一些情面,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彭亮等人支开,也没有直接的训斥,应该算是很难得了。“城卫司在似锦巷整集,朝着这边过来。”
罗雅丹并不在意:“来就来吧,难道他们还能在罗府放肆”
宋钰说道:“正常情况下是不能,但就在抓彭护卫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杀手夜叉,引发了一场大火,有三名城卫被当场烧死。”
罗雅丹喔了一声:“死就死吧,难道这几天人命还要记在罗家头上来”
“如果在平时他们自然不会,就算是我这个旁观者也知道那几人多半是死在夜叉手中,但城卫司没法找夜叉讨账,所以必须得有人为这三人的死负责,这三人是追捕彭护卫的时候出事的,这是要罗家当替罪羊啊”
此言一出罗雅丹顿时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再联想起先前宋钰说的城卫司正朝这边过来,恐怕那些人连天亮也等不及,这会就要向罗府动手。
大厅中气氛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对于宋钰来说也是意料之外,他没有想过要激起城卫司的怒火,但终究这事是因为自己引发的,他不能就这样逃避。
“除了护卫之外,所有下人都不得踏出房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罗雅丹迅速下达命令,并令宋钰立即执行。
宋钰无助地望着她:“我只来过一次罗家,不识路。”恰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根据方向判断,似乎是前院。
第二十二章愤怒的杨峰
彭亮并没有去伙房,经过一夜折腾他早已没有胃口,脑袋里反复盘恒着宋钰先前的话,城卫司如果真来罗府,目的和意图是那样的昭然若揭。尤其是张财源还在他们手上,一旦让那家伙酒完全醒过来,别说自己完了,就算是罗家也要受到牵连波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彭亮回房抓了长剑就要出门,房间里谁通铺的另外一个同伴忽然抓住他手腕:“你要干啥”
“让张财源不能彻底开口说话。”
“愚蠢。”那人重重喝骂道:“城卫司要抓你或者对付罗家,真的需要证人吗你是不是还打算将在骈马巷和你交手的那些城卫司给一同解决了大半夜的你拿着剑一露面,城卫司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开口的机会,你信不”
“我手上有他们颁发的持刀文书。”
“本朝大太师之死你忘记了大太师手上还握着先帝颁发的三卷铁券丹书,可免死三次,结果还不是被当今圣上一个不高兴就宰了。”
彭亮不耐烦地大喝一声,也懒得再和同伴多说,反手将长剑抛回桌面上,他本人已纵身跃上对面屋顶,恰好夜风拂面而来,彭亮愣在屋顶上,感受着微寒的夜风,浑身止不住的一阵哆嗦。
他那同伴没有彭亮这样的本事,上不得屋顶只能在下面干看着。借着挂在屋檐下风灯的烛光,隐约能看清彭亮身形。
登高而望,自然比站在下面行廊要看得远,看得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