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旁边的剑士冷哼一声道:“因为他是一个修道者。”
咔
桌子上的一个汤匙被周天龙不小心按断。周天龙终于明白为什么雒华公子身边这个护卫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帮自己,他周天龙是天关城的地下皇帝不假,但他仅仅是个寻常人,只是比别人多了两把子力气,比别人狠了那么一点,但这一切的一切,在“修道者”三个字面前,只是个头稍大的蚂蚱而已。
周天龙只是稍为发愣,随即示意自己妻子坐回原位,眼前这个对着两个人头还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年轻人考虑事情的缜密度和他的年龄完全不匹配,能做到这程度的人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便是手上已经沾过太多鲜血,这样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容易,一旦有人违逆就会拔刀相向。
周天龙扭头对旁边的人吩咐着:“你去。将宋大义带来,再问问他有没有请走罗家的人,如果有,将那些人也一并请过来。”
“请过来就不必了。”宋钰忽然说道:“闹的动静大了必然会惊动城卫司,周大帮主这是指望着城卫司能出面干涉,最好是将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被从天而降的天罚给钉死在地上”
周天龙眼中阴霾闪烁:“你究竟要怎样”
宋钰没有理会周天龙那恶狠狠地眼神,只是略微回头向身后说道:“彭亮,你叫个兄弟跟着去。”
彭亮犹豫了一下:“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再给他们送一个筹码过去”
“你以为周大帮主脑袋里装着的全是糟糠为了一个外人,他把老婆、女儿和自己性命都搭进去周帮主既然一直躲在不肯公然露面,自然是比寻常人更怕死,他心中的买卖算盘打得比你想呢。”
“你未免把周某想得太下作了。”周天龙挥手让那下人赶紧去办事,又才吩咐着:“叫人重新安置两个雅房,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酒,一群提着刀在旁边虎视眈眈,我这饭也吃得不舒心。”
宋钰目送着那人去报信的龙蛇帮帮众离开,这才称赞道:“周帮主不愧是枭雄人物,我杀了你的人,你居然没有为颜面、为荣誉而为之拼命的想法。在过来的路上我都一直在想着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顺便将你这天关城的毒瘤也铲除了,斩草除根虽然说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是最好的一劳永逸的处理手段。你的眼力也终究是差了点,这些刀剑上都有城卫司办法的持刀文书,每把刀杀一个人该是问题不大,而且你要相信我有能力在城卫司来这里之前,将你这一家子都杀掉。至于王之源,确实有些麻烦,但若是他老子也死了,想来就不会有人找我麻烦了。现在的你就只能乖乖的听我吩咐,任我摆布,有句老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觉得憋屈也好,哑巴亏也罢,反正得受着,兴许哪一天我会忽然落到你手里呢,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你明白就好。我周天龙这一生见过的人很多,比你强的、比你狠的、比你有权有势的都见过,也认识一些人。但是你有一点是这些人远远做不到的: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本事。”
“才夸了你,你又不上道了。”宋钰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桌面上那两颗人头流溢出的血水正蜿蜒着在碗碟缝隙间流淌,正有朝着他流过来的趋势,便捻起一根筷子将血迹引导向旁边静坐不语的魁梧剑士旁边,又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是你惹上罗家,你在给自己找麻烦。王家那些人这会就在对面,想要从罗家身上剐二两肉下来,为了达到这目的,居然还联合其他几个家族的蠢货试图逼小姐就范,所以他儿子脑袋被我砍下来了。对了,这位雒华公子身边的剑士如何称呼”
“我是公子身边的长随,姓倪,倪伟便是我。”那汉子坐在凳子上,手一直搭在腰间的长剑上,但始终没有将腰间的剑拔出来,就算是吃了宋钰暗亏,不惜身体受伤也只是将手搭在剑柄上,匣中长剑却始终未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匣中的剑气倒越发凌厉。
第二十九章小姐,你犯太岁了
宋钰并不在意倪伟这点点威胁性的动作,微微偏着脑袋向倪伟说道:“据说你们那边的人把我们北域帝国人称作蛮子,倪先生既然到了这边自然得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北域帝国的风土人情,感受一下我们这边的蛮不讲理。北域帝国比不得你们西林帝国那轻风柔雨,也没有你们西林那几多柔情,也见不着一川烟雨中才子佳人的邂逅,不过你能西林的人有一点说得很对,咱们北域都是糙人,一怒拔剑这种事你会时常见着。正好可以将今晚上所见所闻将给雒华公子听,这样也许能帮助他多了解北域,了解罗家,明白罗家的态度,才不至于大老远来北域一趟还处处受制。”
倪伟针锋相对道:“这世上,谁都得犯错。所有犯错的人最大的错误就是盲目地高看了自己,倒头来也许连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说得极是,顺道将这话转送给你的主子,与君共勉”宋钰轻抚着双掌,瞟了一眼倪伟搭剑柄的手:“禅宗有修行法门称作闭口禅。书云闭口二十年,吼轮乍开,佛也奈何不得,大荒也出现过拔刀术这样的修道者,他们平日在匣中温养刀意,并累积胸中,若遇不平,则刀现人亡。拔刀也好拔剑也好,都脱胎于禅宗闭口禅,只是七大天阙世家坐镇大荒,一直压得禅宗无法抬头,禅宗历经无数带,终于如他崛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现在极少有人听说过禅宗了,只是这温养剑意的法子倒是被外人给学了个七七八八。”宋钰每说一句,倪伟脸色便阴沉数分,到最有只能黑着一张脸,紧紧握着手中长剑怒目而视。
自认为对小姐身边这个扈从“知根知底”的罗家护院众人却在心中发笑,这家伙也不怕牛皮被吹破,一个文弱不堪的书生非得装成高手模样,连他们都没听过拔刀术闭口禅这一类的玩意,这书生怎么可能知道这世上啥时候出现过“禅宗”这个宗派
“就是不知道你达到什么程度,看你手还一刻不离地搭在剑柄上,想必你还做不到胸中养剑胆的境界,所以我并不担心。”宋钰一句话说完懒得再和倪伟多说,又回头看着周天龙的女儿,小孩子依然眨巴着又圆又黑的眼珠,出乎意料的没有哭泣,似乎这样人头滚落的事见得多了,并不能引起她太多的恐惧。
明珠的母亲下意识将女儿往自己怀中揽着,警惕地望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子,身为女人,他有着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正如自己丈夫说说,她跟随在丈夫身边,在无数痞子中辗转过,也见过很多人,狠厉的、血腥的、狡诈的、外表平和内心凶残的、贪财好色的各种个人的人她都见过,唯独眼前这个柔弱不堪,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的男子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就算是说“谁要是说半个不字,我就开始杀人”这样的话也是极其谦恭有礼,仿佛真个如西林帝国游记小说上描述的“多情书生在细雨和风中和乘坐油壁车与某个大家闺秀狭路相逢”般温文尔雅,就算是在一言不和砍下人头世家公子王之源的人头,对宋钰来说也只不过是俯身掐下一朵路边野花般浑不在意。
匆匆的脚步传来,宋大义人还没到,他那如破喉咙一般的声音已经从楼梯口传来:“帮主,我带着弟兄们过来了,倒要看看是那个不开眼的混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宋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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