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峰是我见过最安静的地方。”罗雅丹也许是在车厢里闷得无聊,干脆叫停。不等车停稳就当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吓得旁边几个护卫慌忙伸手去搀扶:“要我说的话,如果这里能再稍微暖和一点,多一点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更完美了。”
罗雅丹望着对面一个矮小的山头,山顶上微微泛着稀薄的白雪,其实这里海拔还不算高,只是因为虚无峰上终年积雪,将山区里平均温度拉得极低。宋钰从车厢里取了一张微薄的披肩搭在罗雅丹身上:“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因为这里温度太低,不适合布谷、喜鹊甚至鸣蝉、蝈蝈生存,自然是少了几分生气,但胜在清幽。”
罗雅丹忽然片头看着宋钰,看得他心底发沭,心思瞬间活络过来,反复审视自己曾经的言行举止,发现自己并没什么因为疏忽而露了破绽的地方。看着紧张的宋钰,罗雅丹忽然哈哈一笑:“这就对了。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任何时候你都是波澜不惊,永远一副平静恬淡的模样,仿佛胜券一直被你握在手中,好多时候和你在一起我反倒有种感觉,我才是你的扈从,而且还是什么都不懂得扈从,你的那些高谈阔论让我手足无措,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接着你的话讲下去,堆着一个博古通今却又面瘫的人,这就不好玩了。”
宋钰从来到大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只能是一个匆匆过客的命运,在大荒他找不到归属感,甚至找不到一些可以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他就像一个不知何去何从的蜉蝣。当听得罗雅丹这话后,宋钰本能地退了半步,但听见罗雅丹随口的一句“不好玩”,却将他本人震慑得目瞪口呆。
醍醐灌顶,佛音晓唱
也许是自己这一向足智多谋的扈从竟然难得地吃瘪,罗雅丹登山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快步向上,宋钰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彭亮已将嚼头交到另外一个伙伴手中,他走在临近悬崖的道边,以防不测。
宋钰轻声问着彭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完整而完美的”
彭亮若有所思道:“看着小姐嫁人、生子,幸福和睦,这便是完美而完整的。”
“我是说你的人生”
“这就是我的人生。”
宋钰感觉自己和彭亮永远不再一个频率,一个处于f波段,一个处于a波段。
“宋钰。”走在前面的罗雅丹微微提高声音:“到虚无庄还有大概一个时辰的路途,这里就你肚子里墨水多,要不给我们将故事吧”
“小姐,我不会。”
“是不愿意还是真不会”
“真不会。”
“那就讲个小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你还是唱首歌给我听听吧,就跳月节上那首传奇,我一直没有听着后面的,还有中间留白处那段笛子独奏,你是如何能想出这样悠扬的调子”
“那是宫商调互换。”
“管它什么调互换,反正我觉得好听。对了,你会不会一直都想我,向那天你说的不思量自难忘那样的想起我”
宋钰被罗雅丹这超级跳跃的线性思维给折腾得欲哭无泪:“那是纪念已亡人的诗,不适合生人。”
“对死人的思念你都能写得这样传神,给我写一首自然会更加惊天地泣鬼神了。那天晚上我将听来的半首诗念给宋安,当时他也被那浓浓的思念逼得良久才喘过起来,直到先生词曲一道的天赋为他平生罕见,还说先生才情力压周大家半筹。”
宋钰亦步亦趋跟在罗雅丹后面,环境还真能改变一个人,在虚无中这贴近自然的大山中,罗雅丹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罗家那强硬撑着,再苦再累也不吭一声的女强人和眼前这个碎碎念念叨个不休的女人,哪一个才是罗雅丹。
说了一阵,罗雅丹忽然转身,望着一脸痛苦的宋钰:“又怎么了”
“怕是早上贪嘴,独自有些不舒服。你们先走,我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罗雅丹脸色一红,啐了一口道:“我留个人给你,变得拉坏了肚子没力气上山。”
“倒还不至于,反正上山就这么一条路,我很快会追上来的,放心吧”罗雅丹果然带着众人继续向上,因为是盘山而上,很快罗雅丹身影就消失在前方。宋钰这才在原地坐了下来,唧唧哇哇地哼着歌,目光注视着来时路。
视线尽头,一个灰色人影徐徐出现。那人背上背着足可当盾牌使唤的巨剑,踏着稳健步子迎着宋钰走来。
第五十四章血鸠王胜
一枚飞石带着凄厉的啸声而来,那身背巨剑的男子微微皱眉,袖袍激扬便是一道如飓风般狂暴的真元迎着飞石打去,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却落空了,就在袖子将要拂中石子的瞬间,石子一折身绕至他脑后继续砸来。
男子干脆不再避让,肩头一晃,将身后门板宽大的巨剑平移半寸。
石子和剑鞘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神念师”那男子环眼而立,目不转睛注视着宋钰:“罗雅丹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以宋钰这点点神念修为自然算不得拦路虎,充其量是一个自不量力的螳螂罢了。但众所周知神念师那些如同魑魅魍魉般的手段确实令人防不胜防,最让那男子忌惮的是只要自己稍微有一点疏忽,若是被神念所伤,哪里去找第二个神念师来帮忙医治。
那男子站在距离宋钰三丈的下坡路上,摘下巨剑将之徐徐扛在肩头。巨剑极大,单是那剑锷就比寻常人面门还要宽上几分,被这柄剑劈中,无异于被一座小山给当头砸上一下,就算不死也得将五脏六腑压裂。
宋钰伸出两根手指捻断身下的一片柳叶草,悠然说道:“罗家底蕴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就算你们弱水曾经监视罗家半个多月,难道你以为真就了解罗家了能给你看的自然让你看到,看不到的就是不能给你们知道的。”
那男子仰天发出一声尖厉的轻啸,头顶天空有鸟鸣与之应和,随即一道黑影停留在男子肩头。宋钰望着飞停在男子另一边肩头的乌鸦,换着任何人都会把这黑漆漆的家伙认作是乌鸦,充其量那双眼珠和寻常乌鸦有些不同罢了。
宋钰恰好恶补了很长时间大荒的一些地理志,直到这家伙叫做血鸠,可以在万里碧空翱翔半个月,饿了便捕食空中飞禽,甚至是连猎鹰这般的猛禽也经常成为它们尖喙利爪下的美餐。
血鸠虽然只是变种但也只是飞行能力稍微强悍一点,生性凶残一点,但这家伙可塑性极强,遇着个有耐心的主人可以调教成不输寻常高手的猛禽,的连身体的血液流淌着的都是剧毒,跟踪盯梢目标跟玩似的,除非你能在地上挖个洞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