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永远没有夏虫的世界,能活着的生物都安分地躲在厚厚的草甸下,直到第二天晨曦展露将上面那层白霜融化,它们才会再一次苏醒过来。
面具下的宋钰抬头望着头顶,虽然没有乌云阴霾,但宋钰知道它们一直高悬着,若是不小心应付,终究有一天,那道天罚终究是要劈落在自己头顶,对此他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宋钰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力鬼看着低头行走的宋钰忽然打着寒颤,随后整个人如着魔一般站在原地不动。力鬼忙道:“少没事吧”
宋钰嗯了一声,稍微将速度放低:“力鬼,当初收到命令要闭合天目的时候,有没想过会重新拿起这对刀的一天”
“我一直没放下,因为我还要看着主母。”
“罗家的眼睛是谁以宋时关的秉性,他必然还在罗家安置了其他的眼睛。”
“不知道,如果眼睛不自己暴露的话,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的,就像我当初不邀请林阎王一同阻拦弱水的杀手,林阎王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宋钰没有心情听力鬼回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林阎王当初是否对有恩不是宋钰需要在意的问题,因为那时候的宋钰不是现在的他。耳边仿佛又听见那个如毒蛇般一直潜伏在心底最深处,却总是能在适当时候给宋钰一点点可以发现其的踪迹的声音:“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方向,都会游向同一个宿命。你的宿命、杀手的宿命”
宋钰讨厌这种神棍般的宿命论,不是杀手的儿子就非得要做杀手,就像张屠夫的儿子有可能在怡春院做一名优秀的嫖客。
“这是你的宿命,从你成为宋家儿媳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被注定。”倪雒华举着火把走在漆黑的矿道中,和罗雅丹保持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但这豆大的薪火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比较起来,实在太过于渺小。
取虚无杵已经毫无悬念,既然如此他也乐意在受害者面前适当地展露一些自己的风度:“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被注定,宋时关当初通过秘法将影牙的一些气运分享到你身上,他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他希望给自己儿子找一个贤内助,将影牙发扬光大。可惜他忘了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宋时关那个只会修炼,就算踏入五玄巅峰境界也永远只能是莽夫的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他以为那是逆天改命,却在不经意间赔上了自己儿子,他更想不到你的强悍在于这气运的涉取,他那半吊子的秘法不是帮你分享气运,而是将自己儿子气运尽悉转嫁到了你身上。”
“先前林叔好像说过,宋时关的儿子是个废物。”
“这就是根由所在。其实你一直都听到过这个传闻,只是不敢去确认、不敢去想是吧”倪雒华淡淡的笑声在矿洞中回响:“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这是你的宿命,虽然你得了影牙的气运却要为影牙去承担一些不该你承担的东西”
也许是矿洞太长太静的缘故,倪雒华的声音始终没有断过:“你心里一定很怀疑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如果你知道每个天阙世家、每一个帝国都城它所处位置都是经过无穷推演后得到的结果,你就不会再这样认为了。据说成就达圣境界的人,甚至是用千家万户的灭绝来换取一人成就。夺气运,最终便是在这个夺取上,也不知当初影主和你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影主才会心甘情愿将儿子的气运分到你身上,但他终究是个半吊子。”
罗雅丹半信半疑地点着头,发现在矿洞中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这才问道:“时常听人说起谁谁谁命好,这和气运是否有关”
“那是自然。为了让我以后能出人头地,在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爷爷用柴刀将我母亲劈死,说是只有如此才可以避免气运倒流,将母亲的气运留在我体内,让倪家香火鼎盛。”在倪雒华举着火把在四壁照了一下,也不去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罗雅丹:“就是这里了。”
罗雅丹后背紧紧贴着墙,她眼前能看见的只有那刺眼的火光以及那只抓着火把的手,她在心底无数遍地安慰着自己,倪雒华也说过不会取她性命,但看着倪雒华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慢慢浮现,她的心脏又一次不争气地急促跳动:“说吧,要我如何做。”
一枚泛着幽光的珠子被倪雒华托在手上,冷冷的幽光将火把彻底盖住:“界珠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无数史学家、学者都一直认为界珠是可以诱发人心底最强欲望的东西,但这些人终究不是修道者,他们甚至对魔神之战的真实性都说不清楚,又如能知道东西的作用。”
这枚珠子在罗府已经有些年头,除了在黑暗中发出幽光之外,罗雅丹实在没有发现过有任何特别之处。这次因为考虑着要去宋族,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罗雅丹自然而言地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因为父亲很看重此物。
“我们修道者将此物称作:界珠,因为通过它能够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倪雒华掏出一柄银质小刀。罗雅丹便觉得一抹凉意从手腕上扫过,随即惊声尖叫起来。
“没事,这一点点血要不了你性命。”倪雒华抓着罗雅丹手腕,将界珠置于下方,任由血液滴落在珠子表面:“在这堵石壁后面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如果没有这枚珠子牵引,任何进入那个界的生命体都将永久迷失在其中。这就不得不回到先前我所说的气运中来,此处虚无峰是罗家产业,对于罗家血系自然是契合度最高的,恐怕这也是当初影主要和你罗家结盟的唯一原因。你承受罗、宋两家气运于一身,自然要承担一些你必须承担的使命。”
倪雒华袖子在黑夜中一闪而过,那枚被血液浸泡后的珠子刹那间精光大作,将两人身处洞窟照耀得分毫毕现。倪雒华扬手用真元轰开乱石堆叠的石块,用带血的珠子在罗雅丹脸额上画了几道怪异的条纹,朝着深处一指:“去吧,将里面东西取出来给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本人连同珠子永远迷失在虚无界中。不过这样做之前,多为你父亲、大哥以及罗家上下无数人性命想一下。”
“你是一头畜生”
倪雒华注视着黑漆漆的前方,就算是界珠的光芒一接触哪里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感叹着沧澜大枫的强悍,这变态的家伙当初是怎么将虚无杵放到这虚无峰山腹中央的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再有片刻这人间至宝便会落在自己手中。
“大小姐还是不要考虑得太久,额头上的血契在一点点减弱,若是半炷香之后你还没从里面走出来,我也同样爱莫能助了。你面前没有可以选择的路,若是想大家相安无事,最好还是按照我这法子来,进入里面你会看见一个半尺长的杵子,拿了此物再原路退回来便可。”
“事后不许再为难罗家任何人。”
罗雅丹松口在倪雒华意料中,和一家上下所有人性命比较起来,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除非是修炼成痴的狂徒或者丧心病狂之人,如果罗雅丹是这种人的话,那影牙之主儿子的气运也不会被她所夺。
夺气运,可不是从地上捡东西那么简单。
天下大荒,许多东西看似浩渺难测,实则都有迹可循。
许多人都说苍天已死,其实苍天一直都在,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苍穹下这个世界,注视着万物生灵,罗雅丹这种能夺取别人气运的妖孽若是秉性有恶,恐怕活不到成年便会夭折,这也是倪雒华可以放心地让罗雅丹去取虚无杵的缘由。
“你最好说话算法。”罗雅丹抓住界珠,一咬牙便朝着黑漆漆的虚空撞去,不多时她那纤弱的身躯便跌跌撞撞地又出现在倪雒华眼前。
“世上的事没有那么复杂,现在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而大小姐您们罗家从此也远离是非,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倪雒华笑着从罗雅丹手上取回一个大头小尾的杵子,随后将界珠重新丢入虚无界中:“我对你们罗家真没有敌意,至少在你打算嫁人的那一刻起。”
“从来没有人让我这样受伤,你是例外。”
gu903();“这要看你如何去想了,这东西我追寻了无数年,自从知道他出现在虚无峰后,我从西林帝国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为此还莫名其妙将跟随自己十多年的义从搭了进去。我觉得我没错,只是这处理问题的手段上可能不被你所认可。”倪雒华负手朝洞外走去:“难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留你性命换着任何一个人,在得到这宝物之后为了不让消息泄露,总会在第一时间杀人灭口,这才是成大事之人必须具备的一条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