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绍松这样言辞凿凿,似乎并不是无的放矢。
“你不用刻意做出悲天悯人之相。”戚绍松回头望着宋钰:“其实我等你很久了,这里只有咱们两人,视线也开阔,不用担心被别人听着去。”
宋钰默默起身转身离开。
身后弓弦响动,戚绍松手上已多了一张长弓,箭已上弦直指宋钰后心:“难道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昨夜我当值,营地塔楼至少有两张弓能将你射个透心凉,若果不是我不愿意露面,你以为杨峰会在我之前与你相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钰有些心虚,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让这人知道自己身份,但也只能转身望着戚绍松,咬牙硬撑道:“如果你要对罗家有不良企图,想要我答应你替你做一些危害小姐的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很好,故意引导我让我相信和你接触是为了接近罗家,引导话题这只能说明你心虚。”戚绍松收了手上长弓:“我进过你房间,发现你房间里脚踏下被真元震碎的石板。如果只是碎石板也不会引起我注意,你和杀手月娇交情不浅,也许是月娇留下的也未知,但我在你房间找到了别的东西。”
宋钰神色不动地喔了一声,原来从房梁上钻进自己房间的是眼前这人,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在倪雒华一事之前,莫非更早的时候自己就被城卫司盯上了:“我房间不是上锁了吗”
戚绍松双手由外往中一按,三尺长弓竟然化作一只镯子套在手腕上,宋钰这是第二次看见戚绍松如此,心中估计着这长弓不简单,至于厉害到何种程度他还没见识过,有一点宋钰是可以肯定的,自己恐怕接不下戚绍松一箭,不过在这样的距离下,相信戚绍松也没有射出一箭的机会。
“以你的谨慎,会没有察觉”
戚绍松的话让宋钰暗叫坏了,装戏过头了,这句话是戚绍松给他挖的坑。戚绍松没等宋钰说话,继续说道:“我在你房间发现了一个藤条箱。我这双手拆过无数机关巧簧,十一岁闯皇陵,三炷香时间内连破五十七道机关陷阱,十五岁家族中密室已经够我来去如风,十六岁的时候开始自己炼制神兵,自信世间任何机关都难不住我,但却在你那藤条箱面前我却失手了。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精妙的机关,就算是柳城主也不可能弄到这样一个精密的东。我也在想,究竟什么人需要用保密性如此强的箱子。”
宋钰终于正视起面前这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十一岁就敢闯皇陵啥时候天才和街边上的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还是说老天爷喝醉了酒,把一百年的天才都放在了那几年上宋钰心中一动,随即问道:“百器堂宗主戚霄和你的关系”
戚绍松咧嘴,露出真诚而醇和的笑容:“那是家父。”
百器堂名声丝毫不逊色于剑宗。百器堂的如意决号称可夺他人法器为己用,强悍到逆天的程度。对百器堂第一次印象是逢四曾经带过一枚百器堂的指环,便让宋钰神念无功而返,杀花司长那晚,那个老头带着的手套竟让可以不惧刀劈。
宋钰对百器堂的敬畏尤在剑宗之上。
宋钰也只是因为面前这人姓戚,加之手上长弓能随意变换的缘故,所以才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他自己也觉得问出这样的话来有些荒唐得可笑,百器堂的少主和藩王世子的地位不相上下,哪里可能会在柳未寒麾下效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结果得到的确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戚先生。”宋钰恭敬地冲对方行礼,他可以对王侯将相摆出“天子呼来不上船”的姿态,但身为修道者他却不能不对戚绍松表达出尊重的态度,这就是后世的军火贩子啊。
“笨蛋,你上当了。”昨夜的那个声音忽然在宋钰耳中响起,声音中不无嘲弄:“你这一行礼可是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炼神者向修道者低头行礼,闻所未闻。”
戚绍松对这一礼欣然接受,随后才到:“我对你没有恶意,不然我不会替你隐瞒藤条箱的秘密。我今天找你同样是有事相商,你与弱水之间势同水火,城卫司也对弱水颇有怨言,所以我想邀请您进来,和乌蛮在天关城较量高下。”
“我这一礼是敬百器堂。”宋钰将血虹捧在手中:“饮水思源,百器堂淬炼出的每一样都是无价之宝,在炼器一途让我等望尘莫及。至于你说的弱水之间的恩怨,这不是我的事,抱歉。”宋钰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在乎戚绍松是否会放冷箭。
戚绍松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宋钰离开,心中想着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宋钰一向自诩谨慎,没想到在戚绍松面前却连连上当,对方说话看似简单随意,却都是挖着坑等着宋钰来跳,就差没有当场指着宋钰鼻子吆喝:“我知道你就是夜叉,认了吧”这等心计宋钰自叹不如。
直到现在宋钰才有空认真分析柳未寒,蓦然发现对方竟然也是个人物。
当初他和花司长斗得你死我活,结果柳未寒成了最大的赢家,顺理成章坐上司长宝座;昨夜宋钰和弱水斗得不可开交,柳未寒一出手就吃掉弱水在成为大半势力,连杨峰也赔了性命,第二天就立即雷厉风行修建典狱神像。
一听这名字就不像正神,甚至是否有这么一个神也无从知道。
神像,从来都是精神统治的一种产物,借助神的威名行自己便宜之事,远处城墙遥遥在望,看着秋阳下那四四方方的一座城池,宋钰隐然觉得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第三十三章教习
长街凶杀早过去十余天,那夜的雨水也将血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破败的房子也被彻底推倒,在原来的地方每天都有近百个工人热火朝天地干活,五丈长的青条石从山里被凿下来,用滚木运进城里,再由工人将青条石凿平,铺出一个高台,但那天晚上的凶案却像诅咒一般笼罩着偌大城池,每晚子夜,鼓过三响,城卫司准时戒严,凡在那期间还出现在街上的,一律抓起来服役。
唯一欢喜的恐怕是乐坊的妈妈们,稍微晚一点的客人都会选择留宿乐坊,对于乐女侍寝此例不开的规矩早忘了,大势所趋之下,谁也没有和银子过不去的想法。
在螅园那边催过两次后,宋钰也履行自己承诺,每天晌午后都去螅园传授拳技,在螅园呆着的这些人,手上没见过血都没脸和其他人打招呼。所有人除了对老祖宗恭恭敬敬之外,对这个瘦不拉几、一拳过去可以抡翻好几个这样的书生的宋钰自然打心底瞧不起,但老祖宗传了法旨,这些人也只能敷衍着跟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