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生死相搏拼的固然是修为,但还有很多修为之外的因素,如利用地势、击杀经验、临场反应等来打击对手。至少杀手要杀一个人不会像窦青梅这样先说上一通,恨不得挨个点评,用言语令对手折服。
“你不是来杀人的。”宋钰朝夺人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微冷静,随后冲窦青梅笑嘻嘻说道:“我不管你是剑仙剑侠,眼下咱们既然都在一起闯荡江湖了,管它杀手不杀手的,先填饱肚子要紧。”
窦青梅冷哼一声:“这里所有人中,就你最没用,闯荡江湖,你拿什么来闯你以为唱两声杖剑携酒江湖行,多少恩怨醉梦中别人就会和你相逢一笑吗你身上那些血难道还不能让你认识到这世间的凶险”
罗雅丹脸上也有一丝犹豫,白天遇着的那个在洞里的怪物让她意识到这个什么江湖确实凶险到没处讲理的地方,宋钰又这么文弱不堪,就是一只野兽也让他受伤不轻,最后吞吞吐吐着说道:“要不天亮了你还是折回天关城去吧,从那里取道海口城,走官路容易得多,也没有凶险。”
两个女人在那里自以为好心地“数落”着宋钰,却不知旁边另外两个家伙差点笑得抽风过去,宋钰也许修为不如窦青梅,但真要论起生死相搏,这家伙无疑是所有人中经验最丰富的。这世间敢和乌蛮分庭抗礼的人肯定存在,但以雷鸣期修为和天冲境的乌蛮叫板,还能毫发无伤地活下来,而乌蛮却掉了一只手臂,宋钰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人。
“还是说说你找他究竟是什么事吧”宋钰将话题转移到夺人身上。
“我找人。”窦青梅直截了当地问道:“昨夜有一伙人袭杀乌蛮,你是其中之一吧”
“你要为乌蛮讨说法”夺人都不敢相信,乌蛮与窦青梅之间,几乎是蛇与鹰一般的天敌阵营,修道者遇着杀手不“匡扶正义”已经算很难得了,居然还要帮杀手头目讨说法,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乌蛮死活与我何关昨夜我恰好在天关城,隐约感受到有我剑宗凌霄诀的气息,最近剑宗有飞鸽传书过来,说他也是三千弱水的一份子,看来这话不假。我要的是他的下落,我要找到他”
罗雅丹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他他又什么凌霄诀,窦青梅好像在打哑谜。
宋钰心头清楚,昨天夺人大致说了袭击乌蛮一事,昨夜一战仅有两人活下来,宋钰本就奇怪,夺人能活下来是因为身为炼神者几乎不用身临现场,隔着几十丈甚至数百丈与人遥杀都可以,一旦情况有变立即远遁千里;但另外一人却是能从乌蛮手下捡回一条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如果是身负凌霄诀的宋安,那又另当别论了。
凌霄诀、平湖断月、太虚剑道并称剑宗三绝,长街一战连宋钰也差点饮恨当场,最后还是影神出手才化解危机。
夺人忽然间咧嘴一笑:“我自然知道他的下落,不过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宋钰、力鬼听得夺人的话,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找死
果然,虚空中凭空闪出一剑,几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柄散发着凛冽精光的长剑已经抵在夺人咽喉上。窦青梅笑得没心没肺:“我打小生长于剑宗,除了一人外,即便是师尊也从来没有和我讲过条件,你很大胆”
夺人似乎早有预料对方的反应,在宋钰等人看来,甚至有主动扬起脖子让对方出剑的举动,但言语上却没有多余的客气:“要么杀了我,你继续捕风捉影满大荒地找他,要么就收了剑咱们好好谈,谈不拢你再一剑砍下我脑袋也不迟。”
窦青梅屈指轻弹,长剑化作一道精光飞入后背鞘中,旁边罗雅丹看得满脸兴奋:“真剑仙啊窦姐姐,你一定要教我这一手,不然我以后怎么行走行走江湖啊”
“我看你是被你那扈从影响太多,大荒只有修道界,没有江湖。”
“我不管,我就喜欢说江湖。”
窦青梅懒得和罗雅丹较真,朝夺人问道:“说说你的要求吧”窦青梅觉得“条件”两个字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所以临时改变注意,换了个说法。
“很简单,帮我杀了乌蛮。成与不成我都会告诉你他藏身之处。”
话一出口,宋钰、力鬼二人都在心中暗骂着禽兽,这家伙为了报仇果然是不遗余力,窦青梅居然还毫不犹豫点点头,豪气云千地点头允诺:“成交”。真为窦青梅这智商着急,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小姑娘,真怀疑她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窦青梅忽然转头望着这对主仆:“这两个拖油瓶也要和我们一道”
第十二章林间早晨
几人对风餐露宿这样的事都是司空见惯,罗雅丹也兴致勃勃地忙着铺自己的床,最后还是宋钰委婉地应承下来,让她在旁边歇着。她也只能看着几人忙着在那些火堆烧过的地方铺上一层层的枯枝,倒是宋钰的表现让罗雅丹很意外:“他们两人会这些我不觉得奇怪,倒是你怎么也会这些。”
“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宋钰毫不在意在这方面展示自己的存在性,试图以此来反击刚才某人给他的“拖油瓶”定论。
“哎,拖油瓶,叫你呢。”窦青梅和腰间小荷包掏出一个瓷瓶,在宋钰注意到这边后才抛过去:“这是剑宗藏青阁秘制伤药,不用我再累述一次如何使用吧,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自然不用谢你,因为你睡了我本来该睡的地方,而我不得不和这个家伙挤在一起。”宋钰毫不客气地将瓶子接住:“你可是剑宗未来宗主啊,怎么说也有寒暑不侵的能力吧,再不济也可以在两棵树之间牵一根绳子,你睡在那上面不是更显高人风范吗”
虽然不太懂睡在绳子上是什么意思,但语态中那种极尽讽刺的味道她还是能分辨出的,所以她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同情这家伙,那瓶伤药可谓价值不菲,反正都是拖油瓶,医好了伤还是不能改变事实。
力鬼倒无所谓,以前被花司长定罪入狱以及刚跟在花司长身边最初的那段时间,都是几个大男人挤在一推睡觉,但宋钰终究有些不愿意,这是后世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影响,所以摇摇头说道:“卧榻之畔,岂容旁人酣睡”
“大哥,你是杀手啊,角色扮演上瘾了”力鬼在心里骂着这家伙,恨不得直接上前踹对方两脚,最后咬牙切齿道:“那你就睡地上吧”
夺人将自己的床榻铺好,朝宋钰说道:“你睡我这里吧,我去转转,晚上我守夜就好。”说罢,背着手施施然地离开。第一眼见着夺人的陌生人都能从他脸上读出“保持距离”四个字,对于他的独来独往也就渐渐习惯,用罗雅丹的想法来说:杀手嘛,就该是这样。
厚实的树冠遮挡了柔和的月光,树冠之下是延绵不绝的被遗忘的黑暗世界。
夜很安静,也许是因为即将入冬的缘故,连虫鸣也听不见,树林中有着诡异寂静,夺人身若清风般在树林间穿行,身影仿佛要与夜色溶为一体。杀手从来都不怕寂寞,而且更多的是喜欢这种死寂的气氛,只有在黑暗中,夺人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心居玄冥之所明厉害之物若论道,先入道”夺人反复思量着此前宋钰的话,身形在夜色中越发虚渺,神念如千川百河般从识海内散逸出来,行走在四肢百骸中,继而礴发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