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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厨房,王曼跟父亲说了蘑菇酱的事,然后就跟着杜奇去了徐爷爷家。
招待所有最好的房间给杜爷爷,市里也表示要给他腾房子,可他哪儿都不去,拎着行李直接住进老战友的小院。
说是小院一点都不夸张,整个院子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五十平米,在周围宽敞的平方中,这个院子算得上蜗居。不过屋在人住,徐庚爱干净,小院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
两人踩着雪到时,杜老正穿着布鞋和大褂,弯腰扶起天井里的葱秧子。北方人少不了大葱,到冬天喜欢在院里铲几个坑,埋上几捆葱。葱根埋在土里保持活力,尽管天凉停止生长,但也不会因为放太久内部腐烂。
“杜爷爷,我来吧。”
王曼上前拿起铁锹,铲开雪下的土:“阿奇,你扶好葱。”
杜奇扶正葱,王曼将土培上,剩余半排葱直立起来。杜老拍拍手上土,看着王曼像模像样的架势微笑颔首,一看就是干惯活的。作为苦过来的,他不喜欢过分娇气的孩子。家长能保证孩子一时不干活,在家做小皇帝小公主,难道还能养他们一辈子,保证这社会上人人都会让着他们?
所以即便有他打下那些基础,阿奇基本能被人贡一辈子,他也不想让孙子成个废物。
“大冷天,你们俩怎么来了,曼曼今天不开学?”
当着杜老面,王曼当然不敢说“今天天气不适合上学”那一套:“我家出点事,我跟学校请了假。”
“办完事,下午就不去了。”
望着杜老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王曼使出绝技,她甜笑道:“杜爷爷别这样,我这不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来找我解闷了?”杜老声音中也带上笑意。
“阿奇说杜爷爷拳打得可好了,我跟着您练练,出一身汗也就没事了。”
“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
王曼凑过去,挽住杜老胳膊:“杜爷爷,你看我这么可爱,忍心让我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这丫头,一点子事就这么大反应。”
一点……
王曼有些反应不良,杜爷爷是知道真相?还是误会成别的事?总之不管哪一种,对她来说好像都很尴尬。
杜老点着她脑袋:“要不要学刀?”
“刀?”
王曼跟着进屋,就见狭小的房间里,土炕墙上挂着一柄刀。从刀柄已经褪色的红缨上就能看出其年岁,不过闪着寒光的刀面却昭示着主人对此刀的爱护。
杜奇难掩兴奋:“爷爷,你真的要教我们刀?”
杜老取下刀:“你都带曼曼来了,再不拿出点看家本事,还不得让人小瞧我。”
王曼有些摸不着头脑,杜奇一向教她拳,难道杜爷爷专攻刀法?
没等她问出口,杜奇给她答疑解惑:“我爷爷当年可是大刀队班长,在家时他每天早上都要练一会刀。”
大刀队……好像是支挺有名的抗日队伍,重生前还有根据他们改拍的电视连续剧,民间更是有博物馆在收集那些刀。
“怎么,丫头看不上刀?”
王曼摇头:“没,绝对没有。我是看刀这么长,要是杜爷爷再留把胡子,就可以去演关云长。”
“还是小姑娘好,人软说话甜。”
杜老一语双关地说道,杜奇撇嘴,他长这么大容易?虽说他是杜家三代单传,但爷爷一直想要个孙女。唐家那边更别说,几位舅妈生的全是表哥,当年妈妈怀他时,一家人看着那圆圆的肚子期盼是个闺女,到生下他来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搁别家重男轻女,他们家正好反过来,到现在他还老是被爷爷时不时的挤兑。
“杜爷爷,阿奇也很好,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生。”
杜老笑眯眯地点头,他只是习惯对孙子严厉,并不是不疼孙子。当然如果是个小孙女,他一定舍不得拉下脸。
“曼曼也很好。”杜奇投桃报李。
“阿奇最好啦。”王曼甜笑。
俩人互相吹捧根本停不下来,杜老开头还维持着暧昧的笑容。看朝气蓬勃的小儿女吵吵嚷嚷,他整个人都觉得年轻。
可是听他们没完没了,他唇角从三十度到十五度,到平角,再到15度耷拉着露出法令纹,到最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或许需要速效救心丸。
“咳,做人要谦虚。”
“杜爷爷最好啦。”两人异口同声道。顿时杜老15度上扬为30度,法令纹更深:“先脱掉棉服,蹲起做下热身运动。”
两人找做,杜老则在前面开始耍刀。民国时代的锻钢技术绝对被现在甩八条街,杜老这把刀当然也不怎么美观,挂在墙上就像个废铁片。但一旦被他抓在手里舞动起来,原本的废铁突然有了灵性,变得罡风凌厉、势不可挡。
王曼简直看呆了,来时那一点郁闷全都不见。
“在所有的冷兵器中,刀杀伤力最强。别看武侠片中剑好看,实际上剑两边受力,且本身过分轻巧,压根没有刀的专一和厚重。”
杜老如换了个人般,一本正经地说道:“做人就得像刀这样,集中所有力量于一面,一击必胜。曼曼,有些事注定不能两全。”
王曼懵懵懂懂:“杜爷爷你是说,我奶奶还有三叔他们。”
“这得你自己去想。”
王曼扑上去:“可杜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奇趁机接过刀,在雪地里比划起来。虽然只看过一遍,但他已经舞得有点模样。杜秋笙满意地点头,他孙子多好,一个顶李家那一窝。
“曼曼忘了你钱叔叔是干什么的?”
“可钱叔叔上午在村里头工地,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丫头,来试试这刀。”
王曼接过去,在杜奇手中轻巧的刀,她一只手几乎就抓不住。两手好不容易才稳住,她看着那块又厚又大的黑铁,这刀最起码得有十五斤中。怪不得杀伤力强,就是没开刃,当板砖砸人也效果奇佳。
抓起来舞动,没两下她就不行了,缠在杜老身边,她点头道:“杜爷爷,我想明白了,凡事都该量力而行,而且不能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杜老欣慰:“小丫头还不用想那么多,练不动刀,那就学个简单的。”
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杜老手把手地教起来。王曼心思流转,也不知道楠姐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杜爷爷,李家那事,有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王曼试探地问道,杜老摇头:“没那么快。”
“那杜爷爷,你觉得虞爷爷和邓奶奶怎么样?”
“他们俩都挺好。”
“虞阿姨前夫是李家人,如果查出什么来,你能不能告诉他们一声。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是我不想看到虞阿姨不高兴。”
王曼对着手指低下头,杜老把刀挂起来,刚想摇头,一旁杜奇开口:“爷爷我觉得李家有点不对劲。”
“哦?”
“从小到大,我有好多次见到小李叔叔拿着东西回来,哄李晶晶叫爸爸。”
杜老不以为然:“这事你们不知道,晶晶出生那会,李家所有人正接受调查。她出生没三天,那十年的事消停,人也都被放回来,所以他们一家难免会疼晶晶多一点。”
王曼疑惑,是她和楠姐误会了?
“可他对李晶晶,比对虞楠还要好。”
杜奇也表示肯定:“小李叔叔对李晶晶比对他两个孩子都要好,我常跟李家几个男孩玩,他们家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杜老只是单纯以疼爱的目光看所有孩子,其余他并没有太多注意。如今听两人说法,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突然他想起前几年回家时,在车窗中隐约见到的两人。
当时他没多想,难道……
捂住心口他瞪大眼,那纠缠的躯体,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