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摇头,父亲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事他铁定不会说。
摊完手头最后一只煎饼果子,她让出平底锅,解下围裙洗手走到后院。杜奇自车上卸下从北京带来的东西,这会已经全归置好。
“王叔叔不在家?”
王曼点头,上前戳下他胸膛:“怎么,我爸你在家,你就那么高兴?”
“是有点高兴,我怕他要是在,万一我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你肯定不高兴。”
这人对她还真坦诚,戳胸膛的手指放下来,王曼嘟嘴:“我不公开还不是为了我们。”
杜奇也知道,不仅曼曼的高中视早恋为洪水猛兽,他将要入伍顺带念得大学,想要谈恋爱也得打报告。
一旦报告交上去,不说曼曼背景得被查个底朝天,基本上所有人也会知道他开始谈对象。到时候各方关心一齐压来,想想就烦躁。
“我知道。”
揉揉她小脑袋,杜奇问道:“要去泉水村?正好我送你。”
你……怎么又知道。
“曼曼不是说过,我是你肚子里蛔虫。”
他还真记住这句玩笑话,拎起酸梅汁放他怀里,王曼穿过厨房,十一点半,徐爷爷带着他的箩筐来这卖麻花。夏天吃麻花的人少,徐爷爷也少炸一点。
见到她回来,老人家眉开眼笑:“曼曼终于回来了。”
“徐爷爷有没有想我?”
“当然,不光是我,你那几个同学每天来买麻花,都要说起你两句。”
“我同学?”
“就每天来找你打游戏那几个,阿奇这抱得什么,信远斋的桂花酸梅汁?不对,信远斋不是这个色。”
杜奇心中警铃大作,来跟曼曼打游戏的,除了尹鹏没有第二人。他就知道自己男人的第七感没错,那小子对曼曼有意思。
有意思又怎样?曼曼现在可是他正牌女友!虽然还没对外公开,但曼曼喜欢他。可惜他万恶的大学,平常全封闭不允许跟外面联络。就是周末没课来实践开飞机,也不是每周都行。
平常一贯沉稳的杜奇,开始恢复十九岁少年应有的患得患失。结了婚还能离婚甚至再婚,以曼曼条件,备胎肯定很多,她可以随心换。
怎么办?
空间中蓝蝴蝶将杜奇异常的表现告诉王曼,她纠结每两秒,决定还是吊着阿奇。元宝那些长篇累牍的歪理中,去其糟粕还能留下点精华般真理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们热血,喜欢激情和刺激。
就连父亲那么稳的老好人,也在她没几次鼓励下,跃跃欲试地做烛光晚餐,跟虞阿姨出去约会看电影。先让阿奇吊着吧,营造出点刺激,再适时给他点安全感。生活有波澜,感情才不会过于枯燥。
“这是阿奇他们院里一家餐厅卖的,徐爷爷,做酸梅汁的厨师可是清廷御厨传人。当年慈禧太后喝那酸梅汁,都不一定有您这味道好。”
“提那老妖婆干嘛。不过太后娘娘吃啥穿啥,哪是咱们能比。”
“是那位师傅亲口说的,他用的原材料跟一百年前一样。但是现在技术先进,所以桂花香味更能保存。”
徐爷爷当场尝了一瓶,桂花酸梅汁并不甜,平常人口中甚至有点发涩。然而在他口中,这味道包涵回忆,甜蜜又痛苦,比一口老酒还上头。
“不错,曼曼带镯子了?木雕,好看。”
王曼忙展示她的漂亮镯子:“是天津一位老奶奶看我可爱,所以送我的。徐爷爷你看,十八颗珠子,每一颗上面都雕的不一样。”
天津,不是北京,应该不是她。是啊,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去天津。徐爷爷不经意间接过雕花镯子,浑浊的眼睛瞅准上面那副细小的雕刻。大雪中的北平城,四合院蛮子门外他扛着枪瑟瑟发抖,穿大棉袄的姑娘递给他几只热包子。
这……真是她。可不对,当年骗过她回乡下结婚,实则跟部队退守南方后,他曾经忍不住回去过。还是那间四合院,听四邻说那一家因为窝藏军人,被残留在北平的日本浪人屠杀,全家被灭满门。他到时尸体已经被临时治安队收好,只留下墙头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姜奶奶手艺很好,是不是?”
徐爷爷哆嗦着,握不稳的桂花酸梅汁洒一地:“她姓姜?”
“对啊,姜奶奶是从北京城搬到天津的。”
徐爷爷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原来如此,老天开眼!